阳春三月,春寒料峭已过,柳条抽枝,百花绽放。
这样的时节,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去野外踏青了,我说的踏青不单单是爬山春游,还有一项最让我心动的就是挎个小竹篮子去野地里掐野菜。
小时候,我们没有多少作业,放了学,就会和一帮小姐妹们一块儿去野地里疯玩。春天的时候,我们最喜欢提个小竹篮去村子北面的滩沟里掐野菊花,边摘边玩。
野菊花的嫩芽是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野菜,它们的身影只会出现在沟坡土窑边,特别是荒坡坟堆里。
滩沟边起伏相连的坟堆上,野菊花总是先于其它草儿发芽,在那腐枝败叶之间,在那入目的枯黄里,它们一团团一簇簇冒出青翠嫩绿的芽头,那便是我记忆深处春天最初的模样。
野菊花刚发出的嫩芽大都藏于去年的枯枝中,采撷不易,且极需耐心。我们要扒开周围的枯枝败叶,找到它的根部,指甲稍一用力,把那刚刚发出的嫩芽轻轻掐断。
野菊花的嫩芽只在春分前后才能入食,再往后去,等它长大了长老了味道就不行了,又苦又柴,便不能再吃了。所以,不必担心掐了它的嫩芽会伤了它的性命,这些野地里生长的野花野草最是坚韧不拔,现在掐了它的尖儿,只会让它分生出更多的枝芽。
野菊花本就是在逆境中顽强生长的野花,冬日再干再冷它也不怕,根子牢牢的扎在地底下,一到春天,多少见到点雨水,就会倔强的发出嫩芽。而且它的根系能成片的发展,今年还是一颗,来年就能长成一片。
我们小时候,摘回来的野菊花最简单的做法就是用盐腌上一天,杀出水分,然后放生抽、香醋、调料,最好再放上一勺自家熟的辣椒油,再淋上几滴香油。嗯~,清香扑鼻,那真的是实实在在的清香扑鼻啊!这时候趁热拿一个热气腾腾的大馒头掰开,夹上两筷子拌好的野菊花,一口咬下去,清新爽口,唇齿留香,那味道才是真真正正属于春天的味道。
凉拌的野菊花清苦中又带着一丝菊花特有的清香,不仅味美,还清热败火,是我们小时候总也吃不厌的美味。
不过,好东西总是不常有的,野菊花也一样。虽说长在荒草野地里,不用掏钱,也没人管,但因为嫩芽能吃的时间很短,又不好采摘,每年大概只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能去采摘,因此,这样的美味一年根本享用不了几次。后来,长大了,外出上学打工,在家的时间少了,想吃到野菊花便更难了。
记得有一年,听堂姐说,她们在县城的鞋厂打工的时候,有一次她和同村的几个小姐妹一起去爬县城北边的虎头山。在山沟里发现了大片大片青翠嫩绿的野菊花,根本就没人采摘过。
她们几个人兴奋的找来袋子,掐了整整一大蛇皮口袋,拿回厂里之后很奢侈的直接用面拌了蒸了一大锅。要知道,蒸的野菊花虽然也好吃,但因为在老家每次都摘不了多少,所以基本上没人舍得蒸着吃过。
菜蒸好后,堂姐她们放入调好的蒜汁,泼上热油,又淋上香油,还叫来了从来没吃过野菊花的老板和老板娘,拍着胸脯说让他们享用美味。谁知,一口下去,几个人直接都吐了出来,苦,苦的下不去嘴。堂姐说后来把拌好的蒸菜倒给老板家养的狗和鸡,鸡狗都不吃。
我们这才知道,原来只有我们这里的野菊花嫩芽能吃,其它地方的都太苦,吃不了。堂姐说,怪不得满山坡的美味都没人要,原来是不能吃。
这几年,每到春天,我都好怀念那一口腌的酸溜溜的香辣清新的野菊花,可是总也没有时间去摘。其实,倒也不是真的没有时间,休息日,躺在床上翻手机的时间大把。只是没有幼时那群小伙伴的陪伴,一个人还真有点不敢往那坟堆沟坡上去了。
今天休息在家,看到公公婆婆在楼下择野菊花,我赶紧下楼问他们哪里来的,公公说老院子后面自己发的。眼巴巴的看着那一把肥肥嫩嫩的绿色嫩苗,真是馋人啊。于是我就厚着脸皮夺人所爱,向公公婆婆讨了过来。公公说,想吃老院子里还有,掐了还能发。我问能不能在家里的花池里也种点,公公婆婆都没同意,只是说老院子里有,这里不用种了。
我突然想起,野菊花是长在荒坡坟头的野花,老人们可能会有些忌讳。不过我又一想,物以稀为贵,野菜也就图吃个新鲜,倘若真是种一菜园子,那怕是再也吃不出小时候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