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九年冬

提示:最近单曲循环《民国十九年冬》,所以想以这首歌为背景写一个小故事。有一点虐心。

“卖报卖报!林知深生前或与陆倦有私!”

“卖报卖报!林知深生前或与陆倦有私!”

……

“小孩儿!你过来。”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朝满头大汗的小男孩招了招手,“我要一份报纸。”

“谢谢先生,谢谢先生…”小男孩埋头擦拭着额上的汗珠,连声道谢。

“看你也怪辛苦…小孩儿,这两个名字,听起来都是男人吧,别小小年纪学人传事儿。”男人交了钱,接过报纸,和蔼地笑着,但话里却透着不怒自威的语气。

“嘁…”,对方却对男人的威胁满不在乎,“斗大的字儿写着,还能有错吗?”

“卖报卖报!林知深生前……”不再理会他,小男孩自顾自地跑走了。

“哼…这小孩儿…”男人匆匆戴上帽子,另一只手紧紧攥着报纸快步往家里走去。报纸上两个男人在同一张照片上,只是一个被押扣在台上,一个在台下,安静站在众人的最前排,晦涩不明地望着台上。应该承认拍照的人很有技术,台下的男人,置身事外的模样,而握着的拳头,又好像一切都与他有关。“真是可笑。林知深陆倦…怎么扯一块儿的…”男人压低帽檐,走得更快了。

陆倦是人民口中称颂不断的大英雄,因为林知深,那个与大众意愿背道而驰的家伙,那个与当政党派敌对的领头人,是陆倦的手下败将。众人皆知,陆倦这趟行动的成功是冒着生死而来的,一个普通的文职,却冒着中弹的风险只身前去谈判,伤口很深,就在心脏偏一厘米处。

林知深下如此狠手,而报纸上却说二人有私…

家门口已经围着一群记者,见男人回来,都一拥而上。

“陆倦先生回来了!”

“陆先生,报纸上说您和林知深是情人关系,是真的吗?”

“陆先生!在您写的批判林先生的所有文章里,有一页除了标题,什么都没写。请问有什么用意呢?”

“能回忆一下当年您和林知深对峙的场景吗?”

……

“我…”西装革履的男人,手里的报纸早已皱成一团。回想当年,台上的他也是穿着西装,也是被人簇拥着…那时台下的喧骂声早已乌泱泱地一片。

“土匪。”

“狗东西!”

……

粗鄙不堪的话源源不断得流进耳朵里,陆倦作为战胜方的头等功臣,理所当然地站在最前排,在最佳位置看林知深被处死的场景。他蓦然抬头,台上的他被反剪双手,生无可恋地跪着。似是察觉到了台下的某道目光,林知深默默回望过去,勉强扯出一个不堪的笑容。在万千呐喊声里,他陆倦表现得太异类了,这种时候,应该理性一点,和众人一起骂他才是。

“骂我”他扯出一个口型,下一秒却被一脚踢倒在地上,鲜血不断从齿间溢出。后脑勺被冰冷的枪口顶着。“哈哈哈哈……”他大声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这笑声里,除了苍凉,只剩不被理解的孤寂…

“…特判林知深枪决!林知深,在最后一刻,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没有半点怜悯,审判员在一一原判完他的罪状后,语气毫无起伏地问道。

“…子弹…是故意打偏的…扳机…是…故意扣晚的…”台上的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眸子里是从没有见过的温柔。

台下一片寂静。

“疯子…”陆倦暗骂——他说这种话,他林知深倒是从来不怕被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而说出这句话的人,已然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缓缓合上了眼。

“杀!”陆倦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率先响起。

这样,所有的人都会觉得,是林知深死前还在挑衅自己…对……

“杀!”他又高喊了一声。

台下的群众情绪一瞬被点燃,被煽动地更加高涨。

“砰!砰!砰!”

“杀”声在三声枪响下戛然而止,又是寂静几秒后,人们欢呼雀跃——林知深死了,死在新时代的曙光里,尘封在陆倦记忆里永远的灰色地带。台下的某人,他看懂了林知深的口型,理解了林知深的意思……

但他将永远藏在心底,正如那张不着一字的批判文。

“陆倦…”,林知深的枪口抵上眼前人的太阳穴,神色慵懒倦怠,“你不是很会写么?你写三页关于我的批判文,随你怎么辱骂我,我在你心脏的位置开一枪…我们两清。你若是没有横着出去,那我甘愿放下一切功和名,自愿被降服。”

“可当真?”陆倦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眼前这个朝夕相伴多年的人。

薄唇轻启,说出的话不带一丝旧情:“当然。我完全可以毫不留情地处决你,不是么?对于背叛者,这已是仁至义尽了。”

笔落,起身来到他面前:“该你了,两清。”

“我想好了,不后悔,你犹豫什么?”林知深颤颤巍巍的手指和微红的眼眶让他感到可笑,“你若是不对我开枪,就有更多人会对你开枪。”

“来吧…树立起你现在应有的威严。”陆倦坦然道。

枪响,血溅…

陆倦感觉被人轻柔地托起。

“林知深…”可笑啊,陆倦,连半死不活的时候叫的都是他的名字……

“我在。”清冷的嗓音却让他有无比眷恋的温暖,“你写的批判文我还没看,应该是洋洋洒洒,写尽了坏话吧…”

“当然”,微睁着眼,陆倦牵起一个难看的笑,“你是不是打偏了?我心脏那处,怎么没有流血?”

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对方最后只留下一句话“我会去归降,你我两清了。”

……

“我…”,看着围着自己的一大圈记者,陆倦清了清嗓子,面色凛然,“那页空白的纸,只是我无意间放进去的,请不要妄加揣测。至于报纸上的这张照片…只是为了我十八年来的蛰伏而流泪,并非所谓与林知深有私。我与林知深,除了互相算计,并无多余关系。各位都散了吧。”

身以许国,难再许卿。

我爱他,愿他生死不知。

林知深和陆倦,相识于1930,相别于1948,1949年的处决台上,二人最后一次相见。

                                            (完)

后记:

“他写给我的三页批判文里,前两页写尽了我种种无恶不作,言辞犀利。倒像是他平日的性子。

唯有最后一页,除了“林知深”,空无一字。为何……

我怕是疯了,还在胡乱猜测他当时的想法…”

              ——林知深记于1948,望陆倦亲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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