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师父!”刘夕反应迅速,立即将手中的篷布放低,保持两边的平衡。
“抓紧别动!”我的面罩被尸水糊住,粘稠的褐色浆糊在面罩上缓慢下滑,啪嗒啪嗒落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陷进坑里的脚拔出,深怕再次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我下着指令,让刘夕将篷布平放在地面,我这才腾出手将面罩擦干净,然后继续搬运遗体,好在顺利将遗体放进了新棺材。
盖上两个棺材的棺盖,我们的工作这才算完成。
虽然遗体已经放进了棺材,但是周围的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浓烈的恶臭,死者家属捂着鼻子想要过来确认,但还没走到跟前就已经被臭味熏吐,只好折返回去,示意我们收工。
填埋旧棺材和拉运新棺材都由雇的工人完成,我和刘夕到没人的地方将身上的防护装备脱下并打包装好,消毒后带回单位无害化处理。
虽然全程戴着口罩,但是臭味依旧无孔不入,腌透了我们的身体,脱下装备后身上依旧散发着臭味,这臭味依旧腌入皮肉,洗一两次澡根本起不到作用,没有三五天是不会消除的。
坐在回去的车上,老刘戴了三层口罩,就为了阻隔我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臭味,他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紧紧扣着口罩,一路上一言不发紧皱着眉头,很显然三层口罩依旧没能挡住我们身上的臭味。
为了防止将刘夕家搞臭,我们先去了我之前租的房子洗澡,她洗完我洗,我洗完她又洗,因为洗完之后还有臭味,所以只能不停反复冲洗。
身体每一根毛发,每一处缝隙都残留着臭味,剪指甲、修鼻毛、刮胡子一遍一遍清洗,终于好了许多,但是臭味依旧隐隐约约能够闻到。
当天晚上,我们没有回刘夕的房子,而是在我这里住了一晚,她睡卧室,我睡沙发。
虽然浑身上下洗了许多遍,但依旧有暗香飘来,不知是不是被臭味熏的,有些心慌,半夜实在睡不着,趁着刘夕熟睡便一个人出去走走,外面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路边昏黄的路灯在幽幽地亮着。
我坐在路边的路沿石上发呆,因为张勇的事心里有些担忧,倒不是担忧我自己,而是害怕他伤害我身边的人。
……
这是一具男性遗体,44岁,矿场工人,在爆破时被炸伤,送往医院救治的路上因失血过多而死亡。
刘夕拿着信息单核对着死者信息,我掀开盖在遗体身上的白布检查遗体,死者正面破损并不严重,但是背面几乎看不到完好的皮肤,应该是背对着炸点导致的。
爆炸导致死者缺失了右耳和右手部分手指,整个脊背皮肉被炸开,露出了部分脊椎骨和肩胛骨。我看着遗体倒吸一口气,如果炸点在死者正面,按照爆炸的威力,估计要面目全非,也就没有修复的必要了,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由于伤口基本上都在背面,只需要清理创口进行缝合即可,有难度的是修复缺失的右耳和手指。
刘夕看了看死者的伤口问道;“师父,要用塑泥重塑吗?”
对于这位死者,重塑是最简单最省事的最快速的修复方法,但是我有些犹豫,我感觉这些残缺的部分应该还在事故现场,如果去现场应该能找到,这样能最大限度保证遗体的完整度,对于死者和其亲属来说也是极大的慰藉,但是这就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我在内心权衡两个处理方式的利弊,不知该如何选择。
“求求你,帮我找回耳朵和手指!”
不知何时死者的鬼魂出现在我身边,他用着近乎哀求的语气向我寻求帮助,我假装听不见他的哀求,刘夕也似乎猜出我的想法。
“师父,你想去找死者缺失的部分?”
“还在考虑,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那就去,不去试试怎么知道找不到。”
“可是……”
“可是不去的话你会后悔的,去吧,单位的工作有我呢,我等你回来!”
得到刘夕的支持,我急忙打电话给业务科,让她帮我安排车和司机,我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跑出操作室,往大门口赶去。
我边跑边问:“你知道耳朵和手指在哪里吗?”
男人飘在我身旁露出惊讶地表情:“你……你在和我说话?你能看到我?”
“你先去现场找,我到了之后带我去取耳朵和手指!”
“好……好,我这就去!”
话音刚落,男人就沉入地下消失不见了。
我跑到大门口,单位的车已经在等我了,拉开门才发现开车的竟然不是老刘,而是王阳!
我俩四目相对看了看彼此,彼此都没有打招呼,我默默地坐在副驾驶,尴尬地划拉着手机,汽车内的气压将至低谷,让人快要窒息。
想了半天我觉得先开口打破僵局。
“老刘他……”
“去哪儿?”
“你先说!”
“你先说!”
没想到我俩不约而同地同时开了口,两个人的对话撞在一起,搞得我们措手不及。
我硬着头皮再次开了口:“去南边的矿区,老刘他怎么没来?”
王阳很给面子地回答:“老刘请假了,开车的就剩我一个了!”
“奥……”
之后又是一阵死寂……
就在我们又陷入尴尬的时候,我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张伟打开的,估计是上吊的案件有了新进展。
“喂,邵师傅,那根毛发已经化验完了,根据DNA在罪犯库进行比对,已经锁定了犯罪嫌疑人,多亏你提供的线索。”
“是死者同村的吗?”
“嗯!你是算命的吧?这都能猜到!再多的内容不能说了,给你打电话感谢一下,等破案了再说。”
挂了电话,我心中一阵高兴,罪犯得到惩处,受害者也能瞑目了。
“你现在可是单位的名人,又能修复遗体,又能破案,还料事如神,不得了不得了!”
王阳这句话明夸暗讽,我不好多说什么,只好保持沉默。
在车上感觉度秒如年,好不容易才到达目的地,矿场因为安全事故已经被封了,留守的工人得知我们的意图后,急忙带着我们赶往事故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