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一阵大过一阵,里屋里倒是暖意浓浓。昏黄的烛光里,阿姐把菜端上了桌,招呼他和小樱一起来吃饭。饭桌上的李家姑娘似是乖巧的紧,一口一句称赞,直言阿姐做的饭菜可口。阿姐似是也有些不自在了,转头瞪了他一眼。他一呆,觉得有些莫名,阿姐为何要瞪他。
“左大夫姐姐”小樱又开口了,“这屋子里的味道可真好闻,可是用了什么熏香?”
阿姐转过头去,又是那种波澜不惊的神情,“我们小户人家,哪里用得了什么熏香,不过是花草在里屋里开的好,香味格外馥郁罢了。”
小樱还想再说什么,却见阿姐淡淡瞧着她,“李姑娘,用餐忌多言,可不要积了食,回头肚痛就得不偿失了。”
小樱神色一僵,低下头,默默扒饭,看着,似是有几分委屈的样子。他轻轻叹了口气,阿姐就是这样,不爱亲近人,对小樱,大约是严厉了些。
少顷,雨声渐渐稀落了,末了,只剩下屋檐上雨滴滴落地面的声音,因着屋内安静,这声响倒是清楚地很。
小樱站起身,规矩地向他和阿姐行了个礼。“多谢左大夫,左大夫姐姐,小樱告辞啦。”说罢,就要转身朝外走去。
“等一下,”他倏地站起身,“天黑了,你一个姑娘家怎可独自行走,左某送你回去。”
屋里的烛火噼啪一响,似是烛芯烧到了尽头,屋内暗了下来。他看着姑娘家明亮的双眸,其中似有星火闪耀,只是这么看着,倒觉得,屋内也没有多暗。身后的阿姐起身,换了支蜡烛,“记得带把伞。”
“不必了,”他穿上大袄,就准备出门。“阿姐,雨已经停了呢。”
“带着吧”,阿姐已经递过了伞,“这雨,还没有下够呢。”
不知为何,阿姐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他不愿再与阿姐争辩,左不过是多带了一个物事在身上,不打紧的。于是接过了伞,招呼李小樱出门。
在阿姐面前,李小樱格外乖巧,正经地作了个揖。他瞧着不由笑出了声,哪有姑娘家作揖的。阿姐也忍不住弯了嘴角,“李姑娘,路上小心。”
走出门的时候,他听见这小姑娘轻轻了舒了一口气,似是整个人都活泛了一样。他不由得出声安慰,“不必太过拘谨,我阿姐向来如此,不爱与人亲近,倒也不是故意待人苛刻。”
“我也晓得,只是不知为何,见了左大夫姐姐,总觉得有好大的威仪,就不敢造次啦。”说完又吐了吐舌头,那个俏皮小丫头又回来了。
两人就这么并肩走着,原想着下完了雨,云散了,月光必然是润泽明亮的,谁知才走到半路,那一轮明月便又被乌云挟持而去,竟是无一丝雷声铺垫,便开始大雨滂沱。起初,他俩撑着伞还能缓缓前行,可是没多久,这雨点竟似是鹅卵石那般大小的砸了下来,砸的人生疼,也看不清前路。他叹了口气,自嘲道:“竟又被阿姐说中了。”他低头去看身边的小姑娘,只是没了月光,也看不真切,就听得清脆的声音响起:“左大夫,这会可真是读书人说的,寸步难行呀。”
他不由得一哂,这姑娘可真是,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回不去,她竟也不着急吗,他只是这么想着,谁成想自己居然问了出来,李小樱回答的也快:“不着急呀,有左大夫在,小樱才不担心呢。”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清脆的声音里竟然带了丝软糯的气息,就好像前几日她送来的红糖馒头,甜甜的,软软的,热热的。暖着了自己的心。
一时间,两人都安静了下来。虽说是雨声如雷,但不知为何,他却仿佛听见了姑娘的呼吸声,轻轻浅浅的,一呼一吸间,格外安宁。莫名地,他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那声音极响,他不禁用手捂住了胸口,生怕这声响被李小樱听了去,也不敢转头看她,只是愣愣的看着前方,小口小口地,呼吸着。
过了不知多久,突然觉得有只手在轻摇自己的胳膊,将他从迷思中带了出来,云散雨霁,月光清幽,他终于看清了她的脸,巧笑嫣然,“左大夫,雨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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