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密照

3月30日，星期五，晴。

一大早，我揣着一只刺猬似的来到学校。校园里如常，门卫大爷照常跟我简单地说了声“早啊”，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我快步来到办公室，想着我要赶紧找校长汇报昨天的情况。通常我是第一个到办公室的，可是没想到李明丽早就到了。她神情看起来有些焦虑，皱着眉头，翻动着桌上的书本。

她听到我走进去的脚步声，立刻抬头，仿佛看到救星一样，赶紧起身来到我的办公桌前。她打量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跟我说：刘老师，昨天下午找到了？是谁？

我小声地说：林菲尔！

李明丽眼睛瞪得老大，感觉十分震惊！然后脸上闪现复杂的表情，眼神立刻暗淡下去，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接着她发出喃喃低语：“不会的，不会的！”

正当我准备问什么不会的时候，校长走进来，看了我俩一眼，径直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了。李明丽被校长这一看后，浑身打了个抖，显然十分紧张。我立刻跟着校长来到他的办公室，关上门，压低声音说：校长，昨天下午，潘警官他们在后山发现了林菲尔的尸体，是被人掩埋的。校长听后眉毛一动，望向后山的方向，接着他极力平复自己的声音，停顿了10秒钟后，他说:这件事情确实很严重，林菲尔的爸爸知道了吗？我点点头说：警察昨天晚上已经通知他。接着他问：警察有没有说是谁干的？怎么找到的？我摇了摇头。昨天我一时被吓懵了，忘记问潘警官这些问题了，即便我问了，他也不会告诉我，这涉及到他们的工作机密。

校长冷静下来说：先保密消息，等警察那边有正式通知时，我们再做应对。目前，你还是正常上课，保证学校正常秩序。

我出了校长办公室，从窗户处看到一辆警车在校门口停车场停下来，潘警官和他两个助手下来。不一会儿，我的手机响了，是潘警官。他说今天要继续调查学校一些人，希望我能够协调他们到上次的会议室。我答应了。潘警官随即发给我了几个名单，其他班上有两个女生，我们班上有李明丽和唐婉。

办公室现在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几位老师，我不能明目张胆地告诉李明丽警察找她问话，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快速给她写了张纸条，夹在一本书里地给她。像她这样的人精，一眼就知道其中的信息，她不动声色地打开书本，看过纸条，眉头紧锁，表情严肃，似乎觉得遇上大麻烦了。

我用眼神示意她跟我来。于是我俩先后脚离开办公室向综合楼会议室走去。这件事，我并没有请示校长，也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李明丽独自进去赴警察的约谈，我去教室准备叫唐婉过来。一路上看见同学们背着书包，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指着停车场的警车在小声讨论着：看来我们学校真的发生凶杀案了，警察又来了！到底是谁啊！二班失踪的两个学生还没有找到，我真担心是他们！是啊，没有想到电影中的剧情竟然发生在我们身边，可真让人震惊的，好怕呀！

确实挺令人震惊的，也难怪学生们的担忧！我加快脚步来到教室，教室里已经来了三四个学生，我第一时间去搜索唐婉方向，发现她正站在武艺的座位上，看向窗外。不用说，肯定是在看楼下停车场的警车。其他同学看见我，立刻把目光收回到自己的书本上，只有唐婉却没有觉察，继续望着窗外，愣愣出神。

我走到唐婉背后，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猛然一惊，发出了“啊”的一声，回头一看是我，她羞红了脸颊。其他几个同学压抑着笑声，发出嗤嗤的低语。我说：唐婉，跟我出来一下。唐婉赶紧收拾好表情，跟着我来到教室外。

我说：警察们在调查一些事情，想问你一些情况。他们在综合楼会议室，现在跟我一起过去。

唐婉立刻惊慌失措地说：刘老师，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说：不用怕，不知道就说不知道，知道什么就如实回答就好了。没关系，这是警察调查例行公事。李明丽老师现在也在会议室被问询呢。

唐婉听说后，好像松了一口气，没那么慌张了。

我们来到综合楼会议室，李明丽刚好从会议室出来。她看见唐婉也来了，眼神中透漏着一丝惊恐。她强作镇定地点点头，唐婉便进去了。

李明丽没和我多说什么，就回办公室了。我在会议室外面等待了一会儿，以防警察需要我协助做些什么。

不一会儿，唐婉出来了，我看她额头上渗出密密的一层细汗，两手紧紧地握着，微微颤抖。我拍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励。唐婉看了我一眼，便回教室了。

我进会议室后，潘警官又让我把一班的两个同学叫过来。我找到他们班主任，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情况，两个同学很快就过来了。

我在门外等待警察问询结束，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们有什么发现。潘警官依然铁青着脸，什么也没透露。

待警察走后，我回到办公室，发现李明丽有些坐立不安。最后她快速地收拾课本去教室上课了。今天上午没有我的课，但是我特别想去看看班上其他同学的状态，特别是沙涛和黄宏的状态。

李明丽走后不久，我就来到教室后门，偷偷地观察起班里的同学。李明丽今天上课非常不在状态，比以往照本宣科更不及，她直接发了一张卷子，让学生们做。自己坐在讲台前，低头翻着手机。沙涛和黄宏，眉来眼去，互相递着小纸条。唐婉，整个身体趴在桌子上，手里拿着笔，愣愣地转着笔，想着心事。其他同学有刷刷写着卷子的，有自顾自看着自己书的。一派放牛班的景象，我能想象4月5日联考的结果。我已经彻底不报任何希望了。眼前的一团黑线疑云都让人寝室难安，还是先过眼前这一关吧，说不哪天躺在土里的就是我！

中午饭时间，我看见校长不像平常那样吃过午饭后，拿着报纸，手边放着一杯茶，靠着他的大靠椅，慢慢读报消食，而是在我们吃完饭刚回办公室时，他便拎着包匆匆离开了。

李明丽回到办公桌前，突然慌了神似的，把桌上的东西以闪电的速度拨拉进了抽屉，然后紧张地四处打探了一下。

我很奇怪她的举动，但也忍着没问什么，就连中午在食堂吃饭，面对着众说纷纭的凶杀案猜测，我和李明丽都没有加入，其他老师打探，我也是三缄其口：说警察没有正式公布前，不要瞎猜。

放学后，李明丽约我去学校附近的小酒馆坐坐。我答应了，并立刻给米粒打了个电话，说晚上不回去吃完饭。米粒爽快地答应，没有一丝不悦。

我和李明丽来到酒馆，点了一瓶清酒，几碟小菜和一份米饭，边喝边聊。李明丽开门见山：“刘钦，咱俩是朋友吗？我以前觉得你是校长心腹，对你防着，但是自从上次咱们去皇冠后，我发现你并不是没有良心的人，就把你当朋友了。你为啥把我告诉你的事情，告诉校长了？”我一听这语气，是在责怪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立刻解释说：“李明丽，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以人格担保，我绝对没有向校长透露任你告诉我的信息！”李明丽半信半疑地看着我说：“那中午我的桌子上为啥出现了一张我的私密照，在背面还写着：闭嘴。这张私密照只有校长有。他是什么意思？这是威胁！他肯定是不希望我说出他儿子和林菲尔有什么关系，以免受到牵连。他知道我被警察约谈了吧！”

我听后虽然有些惊讶，但是我坚定地说：我绝对没向校长透露你跟我说的半个字！而且还刻意隐瞒了警察约谈你！

我很奇怪校长是怎么知道的！还使出了这个杀手锏！难道林菲尔的死和他的儿子真的有很密切的关系？

也许，校长是从他办公室的窗户，看见了李明丽去了综合楼会议室！这也是很有可能的。于是李明丽打消了对我的怀疑。开始问我警察现在到底查到了什么？是谁杀死了林菲尔？尸检结果出来了没有？

我也是真的不知道，但是我向李明丽透露了一个秘密：校长儿子也失踪了一个星期了。怀疑凶手是校长儿子，也有道理，但是校长儿子失踪了，校长和他夫人也日夜着急！他们也不知道儿子去了哪里？不过，奇怪的是校长一直压着，不让他夫人报警？这背后肯定有什么隐情？最近校长本人憔悴衰老了不少！李明丽听后，也很纳闷！

我还跟李明丽透露了今天上课时，我观察到的一些学生的状态。沙涛和黄宏，秘密地互传纸条，唐婉神情紧张兮兮，好像满怀心事。不知他们几个跟这个案件是否有关系？希望李明丽这两天也多注意留心一些。

吃完了饭后，我和李明丽刚准备起身离开，一辆摩托车带着轰轰的油门声，从我俩坐的窗户边飞驰而过，摩托车上坐着三个人。开车的带着头盔，后面两个一男一女没戴头盔。我瞥了一眼，发现竟然是唐婉和黄宏，那开车的很大可能是沙涛。他们向皇冠娱乐城的方向驶去。

我告诉李明丽后，我俩决定悄悄跟着一探究竟。

在离皇冠娱乐城300米的地方，唐婉下了车，黄宏和戴头盔的男生把车开进了边上的小胡同，不见了。我和李明丽快速跟了上去，发现唐婉疾步走进了一个包间，不一会儿又快速出来了。她拐进了刚刚黄宏他们拐进的胡同，不一会儿就听到了摩托车发动的声音。

服务员看到我俩在里面东张西望，准备过来揽客招待，我俩赶紧摆摆手离开。我们一边走一边猜测着唐婉怎么又回到娱乐城了，而且她和沙涛黄宏怎么走到一起去了。他们放学后再做什么？

突然，我俩背后疾驰过一辆黑色的奔驰车，我一看车牌，天啊，这不是校长的车吗？我赶紧拉着李明丽转身，以防被校长看见。

李明丽不解地问怎么了，我说校长的车！她赶紧和我背过身，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等车一直走远。

校长，唐婉，皇冠娱乐城，三者同时出现在一起，这让李明丽不禁气愤地大骂：“老色鬼，玩弄完了我后，又开始瞄准小苗苗！要不是有把柄在他手中，我TMD，我就去揭露他！”

我理解李明丽的气愤。可是我问过唐婉为什么要选择去皇冠娱乐城工作，她的说法和我问校长的是一致的，都说是为了给妈妈治病筹措医疗费来做兼职的，而且上次校长还让我去劝说唐婉不要去了。

可是等我亲眼看到他们出现在这里时，我不禁也有些怀疑了，我甚至有些认同李明丽的想法。

这个关键的时期，儿子失踪，学生被杀，校长还有闲心来娱乐城约见学生？！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但是这些让我对校长的绝望上，慢慢地叠加上了憎恨。

我和李明丽带着满脑的疑惑和担忧，在地铁站分手，各回各自的家。

回到家已经快12点了，我轻轻打开门，以为米粒已经睡着了。没想到，我听到浴室哗啦啦地响，米粒正在洗澡。没想到她这么晚还没睡。

正好，周五，今天晚上我们可以深度交流一次。这些天我每天都紧张兮兮，担忧着今天会不会就死了，也几乎没有和米粒深度交流一次，而且这段时间她已经恢复得非常有活力了。

当她洗完澡，裹着浴巾开门时，我一把抱了过去，然后说：“在床上等我。”米粒白了我一眼，进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