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彭淑萍和曾姐谝闲传。曾姐问她,如果王白头和安海愿意一直和她以朋友相处,她把李怡供给成人后,两个人中,她会选哪个?
难得有人和她谝这个话题,彭淑萍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说:王白头她是绝对不会考虑的。
曾姐问为啥?
她说她一直把王白头当弟弟,从来没有过其他想法。
“他好像可不是这么想的,我以为你知道。”曾姐说。
彭淑萍说,知道是知道,所以才不遗余力往姐弟上拉么。“年龄差着辈呢。不瞒你说,每次有人开我俩玩笑,我一想象他们说的那场面,真要跟他在一块,诶——不等于乱伦么,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你还让他来店里,还对他那么热情?“
“嗐!我那不是看他本性不错,是个好娃,想拉拔拉拔嘛!他几次帮我,我总不能把人家往外撵吧,再说,万一人家对我只是单纯有好感,并没那方面意思,我撵人,不自作多情了吗?”
“我呀,就是把他当弟。你也知道我娘家指望不上,俩哥不寻我麻烦就不错了,我要是有他这么个弟,守望相助,互帮互扶,这样想想,也挺不错的。”
接下来,彭淑萍告诉曾姐,说她最近正在帮王白头踅摸对象。“那么大摊子,靠他跟小五,还是单薄了些,帮他寻个精明强干的媳妇,成个家,再生个娃,这样,家也成了,业也立了,我也算还他的恩了。”
曾姐问:“你弄这事他本人知道不?”
彭淑萍摇头,“八字还没一撇呢,咋给他说?”
“我劝你还是少揽这闲事。你把他当弟,他不一定想当这个弟;你好心给他寻媳妇,他不一定领你这情。我看呀,你还是趁早撤手,先把你俩的关系让他真正理解了吧。”
02
“那安海呢?你对他啥想法?”曾姐又问。
彭淑萍有点犹豫:“安海嘛——”
说实话,相对王白头,安海各方面的条件倒是和她相当,只是——
正说到这儿,忽听窗子外头“当啷”一声。
“谁?咋了?”彭淑萍起身走到窗边,探头往外看。
墙根扣着几口锅,伙计们刮完锅灰,清洗完扣在这儿晒,不知被谁碰倒,一个连一个,个个锅肚向上,像不倒翁一样,正在一摇一晃。
曾姐走过来一起往外看,见几步远处有几个碎娃玩摔包(一种儿童游戏),问娃们:“谁刚在这儿?”
娃们说,有个哥哥刚从这儿跑了。
问长啥样?多大?娃们太小,说得牛头不对巴嘴。曾姐想到一个人,眼珠转了转,没往下问。
不一会儿,李怡和刘小蓉一前一后进来。刘小蓉嘴甜,阿姨长阿姨短,阿姨这好那好,哄得彭淑萍晕头转向,直嚷嚷让伙计把好吃的都给端上来。
李怡屋里屋外转了一圈,问:“安平没来?”
曾姐忙问:“安平也来了?”
“嗯,小蓉说想吃咱家的油泼扯面,安平听见,说他也想来。我俩刚买东西去了,他应该早到了呀!咋回事,跑哪儿去了?”
曾姐听了,若有所思。
03
彭淑萍心里想的却是别的事。
趁李怡又出去寻安平,她悄悄问刘小蓉,“小蓉,姨问你个话,嘘!你千万甭让李怡知道。”
“嘘!姨,你说,我嘴严得很!”刘小蓉用手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彭淑萍凑近脑袋,压低声音,“你给姨透个底,怡怡是不是跟安平,在那个?”
刘小蓉听到是这个问题,也凑近,诡秘地一笑,刚说个:“姨你——”
就听身后一声怒喝:“妈!”
循声看去,那仿佛怒目金钢的,不是李怡是谁?
李怡没寻见安平,纳着闷回来,进门就听见母亲在好友面前打探她隐私,立刻怒喝制止。
彭淑萍一无所获,还被逮个现形,讪讪走开。曾姐笑她,一点不像个当妈的,怕女如怕虎。
彭淑萍的心思还在安平是不是和女儿搞对象上,没听见她的话。
彭淑萍一旦对某件事起了疑心,想方设法要达成目的。
晚上,她趁李怡睡着,悄悄起床,去翻李怡的书包。书包里没找到有价值的东西,又去翻李怡的抽屉。
前两个抽屉都没有锁,放的全是学习和生活的小东西,第三个抽屉不但上锁了,还到处寻不到钥匙。
彭淑萍回忆,她似乎见过李怡给里面放东西,好像是一本日记,还有锁。她当时还问过这个本子多少钱?李怡咋说的来着?哦,她说物有所值,神情相当自得。
一个女娃,写日记,还用带锁的日记本,又放在带锁的抽屉里,咋?日记里有秘密?
是防谁呢?
越是秘密,越得当心。
这个年龄的女娃,多数比男生早熟,她又看得闲书多,谁知道从书里学了些啥思想,一向没太见她和哪个男生过丛甚密,独独这个安平——
想到这儿,彭淑萍不淡定了。
04
彭淑萍正想寻个合适时机在老师们跟前打听打听。
她不知道该先在班主任姜老师跟前打听,还是先寻王主任这个老熟人打听合适,还没等她做出决定,人家老师先召她觐见了。
彭淑萍接到通知,在去学校的路上,忐忑不安。
叫她的是班主任。电话里,她问啥事?老师不说。只说你先来,来了就知道了。
她问就叫她一个家长还是还有别人?
老师呵呵一笑,还是那句话:来了就知道了。
听话听音,不是啥好事。
到了学校听老师一讲,彭淑萍心说,真是怕啥来啥。
老师说的跟她最近正怀疑的一模一样:李怡早恋了,对象就是安平。
05
老师拿出了真凭实据。是一封情书。抬头、落款,清清楚楚。
老师指着信边让彭淑萍看边笑:“你看现在这些娃,情书写得溜得很。把这心思放学习上多好!李怡妈呀,你知道我为啥先叫你来?我先叫你来是因为咱娃一向成绩好啊!”
姜老师说,李怡是个乖娃,准是安平先勾引她。“你只要把咱娃回去管严,让她甭理安平,安平再寻她她都甭理,我保证不让学校知道这事。学校知道性质就严重了你明白吗?”
彭淑萍点头如捣蒜。
这事要放村里头,要是村里头有人说她娃跟人早恋,跟男娃不清不楚拉拉扯扯,她早跟对方吼上了。可这是学校,一中,县重点,多么神圣的地方,她再厉害也不敢在这儿喊。
彭淑萍回到家坐立不安,好不容易等李怡回来,瞅个空子结结巴巴把这事说了,李怡半天没说话。
她以为有门儿,更加苦口婆心,劝:“娃呀,妈不是不同意你们,实在是你们现在年龄太小,还不懂啥,你们现在应该把精力放在学习上,等以后上了大学,你们爱咋谈咋谈?”
她说得嗓子冒烟,李怡听完,只问:“那封信你看见了?”
“看见了呀。老师亲手拿的让我看的。”
“你确认是我写的?”
“是你的笔体啊!”她见过她的作业,有点不明白。
李怡面沉似水,在书包里鼓捣半天,拿出一把很小很小的钥匙,嗵嗵把那个锁着的抽屉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本蓝色带锁的本子,摁开密码,往她跟前一扔,“你看清楚,这才是我写信用的笔体。”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这里面写的啥吗?半夜不睡觉翻我书包,想偷看我日记,不就为了这么?给,你看吧,看个够!看清楚!”
彭淑萍脸红心跳,心虚得厉害,原来,她的举动早被李怡发现了呀。
她硬着头皮翻开日记,“诶?这不对呀?”往后继续翻,不对,真不对。
李怡蹭一下夺走日记,边往书包里塞边恨恨地说:“别人说啥就是啥!从来不知道先问问我,我不指望你百分之百相信我,至少和我对一下吧。”
李怡怨她:老师给她身上泼脏水,亲妈,辩解都没有一句,都不敢说“让我回去问问我女子”,或者“我娃不是那种人”,就把罪名领了。一点不像她爸。她爸要在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李怡又哭了。抽抽噎噎,委屈万分。
她哭着承认她是对安平有好感,因为她觉得他俩同命相连,有共同语言。可是,她有她的目标。
她知道自己为啥来的一中?咋来的一中?来一中目的是干啥?那些曾经让她觉得屈辱的过往,她一天也不曾真正忘记。
她来一中,是为了上好高中,为了考上大学,为了彻底摆脱那个原生环境。所以,即便再对谁有好感,她的心里,也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最后,她对彭淑萍说:“妈,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知道你在老师这儿一承认,对我影响有多大吗?”
06
彭淑萍后悔不迭。
她埋怨李怡:“你为啥写作业跟写日记还用不一样的笔体?这多容易造成误会呀?”
老师拿出的情书上的笔体,和李怡平时写作业的笔体一样,但和她日记上的不一样。
李怡说,那个所谓的情书,根本不是她写的。如果她所料不错,应该是被人陷害了。可陷害她的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反而留下了漏洞。
彭淑萍决定第二天和李怡一块去学校寻姜老师,把这事说清楚。
但她还有一点不明白,她问李怡:“那人为啥陷害你?”
李怡也不明白。她本能的用从小说里看过的方法推理:他(她)陷害我,肯定是因为陷害我能让他(她)获利。
如果这个人是女生,大胆猜测,她定是喜欢安平,看到我经常和安平在一块,嫉妒心作祟。陷害我,破坏了我的名声,正常推理,我会恼羞成怒,或者安平出于某种情绪,对我避之不及,不管哪样,我俩都可能由此闹翻,那她不是就达到了拆解我们的目的吗?
如果这个人是男生呢?彭淑萍问,“难道说明他对你有意思,故意陷害安平?”
“不,不对,情书的口气是以我的名义写给安平的,目标是我,所以应该不是对我有意思?”
如果是男生,只能猜,这人和安平有过结吧?李怡也不十分笃定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第二天,彭淑萍陪李怡一块到学校,给姜老师说明真相,保险起见,彭淑萍还通知了王主任。有主任坐镇,姜老师更加慎重。
姜老师和主任反复比对了李怡的日记笔体,再三确认,李怡和别人通信都用的是写日记的笔体(有李怡和小学同学、向报刊杂志等投稿的信件作证)。
她绝不会用人人看得到的作业本上的笔体写情书这么隐私的东西。确认后,两位老师为李怡并没有早恋而感到欣慰和放心的同时,都为李怡的“先鉴之明“感到十分惊奇。
李怡这样对他们解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狡兔三窟,掩人耳目,声东击西,都不过是在生活中学会的自保的手段。”
两个老师和彭淑萍面面相觑。
是怎样的生活和现实,让这个单纯的女孩,竟有如此世故的想法和做法呢?
彭淑萍看着女儿,心里想的却是,怪道她总说长大了绝不能像自己绝不能像自己,真的,这样看来,她,是要比自己强哦!
无论如何,李怡的嫌疑洗清了。
可她要求老师帮忙保密。姜老师不理解,王主任不愧是主任,马上明白了李怡的想法。
“你是不是想将计就计,让对方误以为你被老师捉住了把柄,对方掉以轻心时,我们想办法一举将他(她)抓获?”
李怡点头。
老师们和彭淑萍又一次对面前的女孩,刮目相看。
他们答应了李怡的请求,他们也想知道,这幕后黑手是谁?他(她)做这一切,究竟想干什么?
在几方联手之下,很快,案件宣布告破。
幕后黑手被逮住,但这个人,让所有人,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