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甘露殿内，张着大口的金鼐兽，瞠目而视，一团团香烟从它的口中飘出了出来。这香气混合龙脑、矛香、零陵香、幽兰、辛夷，闻起来清雅极了。

至尊斜倚着隐囊，道：“无忌，你的脸色不太好啊。朕赐给你的姜媵怎么样了？朕听说她拿刀砍了你，这是怎么回事？”

“禀陛下虚惊一场，没什么。阿姜怕是得了失心症，臣已经找人医治了。陛下，无须挂心。”赵公无忌的神色漂浮不定，显然他的回答是有所保留的。自从姜媵被关了起来，她终日在暗房中嘶喊着末世将临的疯言疯语，甚至好几次将送食的婢子咬伤，到后来婢子们宁可挨责也不敢去送食了。当然，赵公无忌请来医人师婆也皆是无计可施。

至尊不怎么在意地应道：“区区一妇人何在足道哉，朕挂心的是赵公。听说姜媵还咬伤了几个婢子，应该不只是失心症吧。朕替你找了一位江仙媛，让她去试试如何？”说着，便让内侍将一位身着黄色的女冠引了上来。

说清事因后，至尊便让江仙媛随同赵公无忌归府。

赵公府西面末间的暗房里，姜媵一边像猫一样地用手划着紧锁的门板，一边如嘶声力竭地叫嚷着，“你们这些世上的庸人俗人，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等到我主君娑殚降临，你们、你们都要死。呵哈哈哈呵哈哈哈……”

姜媵痴狂地叫嚷声就连在数米开外廊道上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这让引导江仙媛的婢子阿苗不仅地打了一个寒颤，前段日子她也是给姜媵送食的婢子之一，险些被姜媵咬到。见阿苗慌张的样子，江仙媛便问其缘由。

阿苗坦诚道：“盂兰盆节的前两天晚上，奴婢奉夫人的吩咐给姜娘子送苏合香。只见姜娘子一人在屋中和金蛇说话。当时，奴婢就被怔到了。回去，奴婢就将事情禀告了赵公和夫人。赵公担心姜娘子被蛇咬伤，于是当即就带着人去了。也不知道姜娘子着了什么魔道，见到赵公竟然会抽刀向赵公砍去。好在夫人反应及时，命人将姜娘子拦了下来。一直疯疯癫癫，盂兰盆节后，姜娘子就被关在西厢尽头的暗房里。府中不少人说姜娘子准是没有诚心礼佛，所以才会在盂兰盆节的前两天着上了鬼道。可是……”

江仙媛，插道：“可是什么？你说呀！”

阿苗吞吞吐吐地应道：“可是姜娘子从来都不信佛。她信得是波斯寺里的皇父阿罗诃。”

江仙媛露出一抹微笑道：“这么说她是景教徒，也难怪她不礼佛了。”

阿苗微微点了点头，继续引着江仙媛往前走。至西厢尽头，一间门窗封死的屋子引起了江仙媛的注意，“这屋子是做什么的？储酒的吗？”

阿苗尴尬地摇头，道：“不是，这就是姜娘子现在待的地方。原来门窗没封死的时候，婢子们都会进去送饭、帮娘子擦洗。后来好几次，姜娘子都将过来侍奉的婢子咬伤了。而被咬伤婢子或疯或死。此后，婢子们宁可挨责也不敢过去侍奉了。夫人怕姜娘子会出来祸害他人，便命人将门窗封死，只留一个送食的小门。不过，赵公还是怜惜娘子的。他又命人开一个窗子。看，就在那边。”

顺着阿苗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门形如狗洞一般大小，那铁窗倒是做得比门还大些呢。

于是，江仙媛走上前去透着铁窗打探着屋里的情形。蓬头垢面的姜媵坐在屋里的暗角，极度亢奋地撕扯着自己衣饰，面对着婢子们送来的饭菜她无动于衷，好像这些饭菜根本就不是她的食物。食物变质腐烂后散发出的恶臭召来的耗子才是她的美食。她迅速地伸手抓住了耗子，然后呲牙咬了上去，吸完血后便满足地将耗子的尸体丢了地上。

就连江仙媛看着也不免惊叹道：“这是什么鬼怪？”

这时，姜媵也注意到了铁窗外的江仙媛，她癫狂地蹭到铁窗前，双手奋力地拉着铁栏，向江仙媛咆哮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的主君来了，你们都要死！呵呵，娑殚将会主宰世上的一切！一切！”

见这情形，江仙媛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阿苗赶紧上去扶住江仙媛，道：“您看还要继续吗？先前赵公也请来了好多个道士，结果都被吓跑了。”

江仙媛推开阿苗，定神道：“我奉旨前来，当然要继续。”续而，江仙媛又开了一份单子给阿苗，让她去准备法器。

半个时辰过后，法器齐备，江仙媛开始做法。谁料，姜媵不但没有变得平和，反而更暴躁癫狂了。她越加亢奋地感到：“愚蠢的女冠，愚蠢！你收不了我的，我的主君要来了。到时候，你们都要向他臣服！”

最终，江仙媛没有能驱除姜媵身上的魔道。不过，在和婢子谈话的过程中她得到了一些关于姜媵和景教的讯息。所以今日也不能说是没有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