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笺《太平广记 卷三八 李泌》,出自《邺侯外传》,在此书属于《神仙》门;然而是书《卷二八九 妖妄》门,亦有《李泌》,出自《国史补》。先生以为“神仙”、“妖妄”,实为一事,乃“誉毁天渊”耳。进一步明确“事物之性质无殊,而论事睹物者之情感各别”,引是则“(李泌)每导引,骨节皆珊然有声,时人谓之锁子骨”;《卷三四二 周济川》则写“白骨小儿”于庭中“趋走,叉手摆臂,格格者,骨节相磨之声也”。同样是骨节声,前者为“锁子骨”,后者为“相磨之声”,真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也。
导引也罢,叉手摆臂也罢,其骨节之声,非为骨骼相磨音也。盖骨节间空隙为密封、负压之关节囊,其中有关节液以为润滑。骤然改变骨节之形,液体有气泡聚集、破裂,有其声,即非锁子骨,亦非骨节相磨--果相磨,人当有感觉,且不能持久也。古人不明白生理解剖学,机械的推论为骨相磨而,进一步加以感情色彩,以致有同一书而感情不一者。有人即以宝玉前后八十回对科举之态度,断言《石头记》后四十回非曹雪芹著,当是所谓风格不一也。《太平广记》为诸书之编辑,采各书内容,其风格不一固也。
国人对生理解剖不懂,然而对身体生理情况之运用颇有见地。世传燕子李三会缩骨术,每窃人家,常自狗洞出入,不为人察觉。且其被捕入狱后,仍有人以“燕子李三”之旗号盗窃,时人大哗,更以为是李三缩骨出手铐脚镣也。河北政协松笛《大盗燕子李三案始末》揭露,是狱卒与李三串通,白日李三故作老实状休息,夜晚狱卒打开手足镣铐,任其出入监狱。李三盗窃后,赃物狱卒变卖,仅供李三吃喝耳,正是“太阳底下无新事”。近日人言,所谓“缩骨术”,是把胳膊从关节骨臼中取出,人减少两胳膊之面积,其身躯自然缩小也。真相一出,了无新意,仅是胳膊位置挪动,非骨骼之缩进也。
对于不可解释现象,国人往往引入法术,不以科学态度追寻其因果,亦是一种思维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