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脾气属于那种比较懦弱的吧，什么事情总是忍让。

现在父亲年纪大了，脾气收敛了很多。以前那些年他经常对母亲发脾气。很多时候都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母亲没有做好。

母亲也是做事的时候有些慌张的。

记得有一年是麦收季节的一个早晨，那时候没有机械化收割，家家都是趁着凉快，早晨天还没有亮就吃点东西拿着镰刀到地里去割麦子。

母亲起的更早，煮了一些鸡蛋准备着一家人吃完后下地。可能是因为着急慌张，鸡蛋也没有煮熟就捞出来了。父亲在那个早晨便大发雷霆起来。把不熟的鸡蛋摔在了屋子里的水缸上。母亲吓得也不敢出声。

还有一次是家里来了亲戚，在前院儿奶奶家。中午了，说让母亲在我们家这边煮面条然后端过去给亲戚吃。母亲煮好了放到一个盆里给前院送到里屋，经过门帘的时候不小心把盆子摔在了地上，面条都撒了。那次父亲又是发了很大的火儿。母亲也不敢说什么，只是赶紧再接着煮一次饭。

我那时候虽然小，可是在心里边也开始怪起母亲来，怎么做事那么不小心。

母亲虽然不善言语，但是干农活儿是一把好手。父亲当过兵，干起活儿来当然也是很麻利。那时候还是生产队，人们都是一块儿在农田了干活儿，不管是割麦子，还是掰玉米，母亲总是远远的把别人落在后面。因为这个，父亲和母亲被生产队选为了队长，专门带领大家干农活儿。

父亲脾气虽不好，但也是个本本分分的农民。后来生产队没有了，分田到户了。就和母亲踏踏实实的经营着那贫瘠得七八亩土地。

那个时候土地上化肥都很少的，庄稼长得七高八低，产量极少。还要拿最好成色的粮食交公粮，我们家白面馍馍都吃不上。

八十年代国家开始改革开放了，村里陆续出现了几个工厂，父亲便到工厂做工可以额外有一点土地之外的收入了。但工资也是极少的，一个月只有几十块钱。

人老实，头脑就容易不怎么灵活。只是不怕辛苦踏实本分的活着。

我大伯是瓦匠，挣得多。我叔叔那时候就开始倒腾化肥什么的开始经商。慢慢的我们家就和别人家的经济条件拉开了距离。

在镇上上初中的时候，由于很多学生距离家比较远，中午不能回家吃饭，很多学生都是自备干粮在学校的食堂给熥热了吃。

中午下课零声一响，便都冲进食堂，掀开笼屉寻找自己的饭盒或者手绢包裹着的玉米饼子或者馒头。然后在树底下或者墙角找一处凉快的的地方吃午饭。

记得那时候菜也很少，又不舍得花钱买。母亲就捞了河里的水草做包子的馅儿。我还说:娘，这馅儿还真是有韭菜的味道呢！娘也笑着说:还真是咧。

母亲每一天都是尽量给我带馒头或者包子到学校吃，家里面还是吃玉米饼子的。

转眼三年初中毕业，我考上了二十里外本市最差的一所高中。而上高中需要住宿，三顿饭都要在学校吃，妹妹这时候也已经上学了，再加上分摊给爷爷奶奶的生活费。花销更加的大了起来。

母亲那时候白天干地里的农活儿，晚上就把自家种的花生一颗一颗的剥下壳来等到集市的时候就拿去卖。记得那时候家里菜园还有几个毛桃树，等毛桃成熟了也拿到集市是换钱。总之母亲总是想尽一切办法给我准备好每一次回家我需要把母亲要的零花钱，或者书费学费。

一家人生活的很拮据。

我上高中的时候，是从家里带白面去换食堂的饭票吃饭的。学校是不吃玉米面的了。

那时候很多家庭条件都不是太好。但已经勉强能够吃得起白面了。

后来听食堂的大师傅说有的同学从家里带的白面里掺了玉米面进去。我的心里暗生出一些担心来。不会是母亲因为麦子欠收家里白面紧张，掺了玉米面在里面吧？

又不好和母亲提及这件事，所以每一次拿着一袋面去食堂过称，换饭票的时候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生怕做饭的师傅从我的袋子里面抓一把检验的时候说就是我的面掺假。

好在每一次，我都没有碰到过检查我的面袋。慢慢的也就不再去想这件事情了。

转眼间就到了高二，那些年正赶上上学无用论的年代，我们班高一的时候还有六七十人。到高二就只剩下二十来人了。都辍学打工去了。

暑假的时候，班主任留下我们三个学习比较好的学生特别辅导。由于食堂放假，所以做饭的事情班主任的妻子就担当了起来。我们三个人就把带的白面都放到班主任家。天天在他们家吃饭，学习。

我担心的事情终于又一次发生了。有一天班主任媳妇儿蒸的馒头吃起来有点喇嗓子，明显是白面里面掺了玉米面。

大家都说这可能是在面粉厂加工的时候掺进去的吧？那一刻我没有说话，却感觉手心在冒着冷汗。

回家以后我实在忍不住了，就以告诫的口气说:娘，人家食堂现在发现有人在白面里面掺玉米面，人家现在会检查的。

我没有敢抬头看母亲的表情，记得母亲只说了一句:没有的。我没有那样。

高三一年一晃就过去了。以后也再没有听说过食堂的面出过什么问题。

我始终也没有搞清楚是不是我的母亲，还是别人的母亲掺了玉米面在白面里。这么多年过去了谁也想不起来提及这样的小事。

母亲都已经七十来岁的老人了，还是辛苦

的帮着我们干着地里的农活儿，还是帮我们带着孩子。

除了不善言辞，勤劳慈爱以外我再也找不到华丽的词语来描绘她。

当年学校食堂有人往白面里掺玉米面的事我还记得很清楚。

即使当年真的是我的母亲，或者是谁的母亲。做了那件事。

现在也丝毫不会影响母亲在我或者其他儿子心目中的地位。

这件曾经的往事让我感受到的是所有母亲那一颗无奈着的，慈爱着的，纠结着的，善良着的苦心......

有时候可能母亲做了错事，但是，孩子，请原谅母亲的苦心。

文  自由自在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