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铁生说:“太阳,他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都是旭日。当他熄灭着走下山去收尽苍凉残照之际,正是他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巅布散烈烈朝辉之时。”
《我见夕阳与朝阳无异》中孔孔笔下母亲的这一生,大约也如史铁生所说的太阳——既是夕阳,也是朝阳吧。
她生于贫瘠的山村,却始终向往山外的世界。那年她带着全家搬进城市郊区,开起小卖部和中药铺,眼里烧着一团不认命的火。
可城市的月光并没有照亮她的路。理想被现实一次次鞭打,生活的重锤接二连三地落下。失去孩子,失去工作,失去安身的房屋……每失去一样,母亲眼里的光就暗一分。她越来越焦虑,越来越沉默。父亲本就话少,后来索性闭上了嘴,像一堵日渐风化的墙。
直到母亲开始沉溺赌博,那堵墙也彻底塌了。父亲离开后,她最后那点尊严也输在了牌桌上。曾经心比天高的女人,成了街坊邻里口中那个“赌鬼”,语气里的轻蔑像针,扎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生命里。
如今我回望她的一生,仿佛看见一场漫长的日落。她奋力挣脱命运的枷锁,锁链却越缠越紧;她向往新的生活,却在碰壁后一次次退缩。一身傲骨终究敌不过命运的嘲弄。
“我伫立岸上,看一切同夕阳与朝阳一道,被浸泡成浮光掠影——好似父亲远行前曾带我去看的那些电影。看电影时要保持沉默,看河流也是。在沉默中,它们会告诉你一些事情。河流告诉我的是,夕阳与朝阳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