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医者.毛驴车

       

        爷爷有一手绝活,就是接骨复位。我从记事起就已经大开眼界了。

      小时候和姐妹玩闹,胳膊不禁拉扯,经常掉,就是脱臼。爸爸就领着我去找爷爷。爷爷一拉一推,还没感觉就已经接上了,当时就能活动自如。几次三番后,我心里有了一个想法,就想学会这种本领。于是每天放学就拐到爷爷家里,看他给人看病。

      那时爷爷六十多岁,还种着地,身体很结实。爷爷养了一头小毛驴,上地回家都是套上毛驴,拉上架子车。一路上,总有人趁车,那毛驴总是负重前行,不得轻松。

    爷爷从地里回家,看到路边有好的青草就停下来,割一捆放到车上,回到家还要挑拣挑拣,再用铡刀切成一节一节的,拌上麸料给毛驴吃。有时候我会帮爷爷铡草。铡刀是厚厚的铁做的,抬起来就很沉,压在草上往下切时,我几乎要整个人趴在刀柄上才能压下去,爷爷却能一个人轻而易举地完成铡草的工作。有时候正忙着,有人来找爷爷捏胳膊捏腰了,爷爷立马停下手中的活,洗洗手,领人到堂屋坐下。我还没弄清楚是哪个部位掉了,就已经完事了。

    爷爷不是医生,帮人看病也不收钱,看好的人高兴地道声谢,就走了。也有爷爷不能治的。有一回,有一男的浑身是泥来找爷爷,说是在地里浇水脚扭了,让爷爷瞧瞧。爷爷让他脱了鞋,抬起他沾满泥水的脚看了看,又按了按,说:“骨裂了,进城吧。”那人不信,就说:“怎么会呢?就崴了一下,恁给捏捏吧。”爷爷摇摇头说:“再碰就会肿的,赶紧去看吧。”男人半信半疑地走了。过了两天,又看到那个人去爷爷家,脚上已经打了石膏。他对爷爷说:“叔,真是骨折了,医生说要几个月才好。眼下正忙,活不能干,您看有什么法子好得快点吗?”爷爷笑着说:“病来身上,急不得,我还有几棵透骨草,你拿去,拆了石膏后洗几回,长得快。”那人如获至宝,拿着走了。那是爷爷留下的最后几棵草药,随着农药的普及,多年后再也采不到了,而我到底也没认清它的样子。以至于再有人因跌打损伤找爷爷看时,爷爷就建议他们用正骨水或者镇江膏药,这些村里的诊所里都有卖。

      说起这种膏药,还有一个插曲呢。村里有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扭住腰了,爷爷摸了摸,说是伤到了筋,让他多用盐水敷敷。他嫌麻烦,就问有简单的法子没有,爷爷说买贴膏药吧。他又问:“哪里有呀?”爷爷说:“西头的诊所就有。”过了一段时间,有人对爷爷说:“叔,您让人去西头诊所买膏药,是拿回扣吧。”爷爷说:“我要图那点钱,我就自己卖啦。”

      爷爷不管别人怎么说,他仍然按他自己的处事方式生活。每天赶着他的毛驴车,拉着一路欢笑去田地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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