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泣的灵魂
一
无人察觉我在变，但我发现自已在变。
我看到街面零乱空旷，行人面目狰狞，十字路口太乱；我感觉道路倾斜，房屋摇晃，天宇仿佛要倒塌？这是醉后的一大发现，说醉，其实不然，否则我怎么回到住所，穿过绿灯在色彩中观察形形式式的，怎么能找到在兰州面馆的电瓶车？不少人避讳与我此时接近，这是事实。我往往把白天不说的留在这时。可见我酒后是孤寂的，但决不醉。滚吧，统统的滚……
二
宿舍死一样的静默，几本高考的复习书在漫满尘埃的桌上默默注视着我？我突然觉得到该去的地方了……
五光十色下都是一些头上冒烟脚下生火的，一圈二圈三圈，整个世界沸腾了，被欲火点燃的浮生在发泄片刻的能量，我仿佛看到泪水在欢快中诞生，看到青春的无奈与放纵，我似乎也窥见他们灵魂中的孤独。
三
这些天，我愈来愈体会到吃泡面不如沙县小吃，沙县小吃不如去朋友家蹭饭，就是朋友太少，一级朋友一个，二级朋友三个，至于三四级的点头客，那倒不知其数，有的竟连姓啥都不知道，自然没有理由去坐喝。
当然去一二级朋友家也要看情况，遇见他们吝啬的妻子还有可憎的父母，只得稍坐一会儿，抽一根空肚烟，在胃既酸又叫时，极不自然的告辞，有时在背后还听到一句“瘪犊子”！
问题是抢单愈来愈激烈，我又不是一个积极的人，这种时刻，我终会在街上没有目标的转圈，看到同事们满脸红光又心急火燎从我身边掠过，我开始有点绝望……便匆匆钻进面馆咖啡馆西餐馆酒馆及五花八门的厅室部店等场地，独立品味那些广而告之的能点滴成仙的玉液……于是我会想起青涩年代的苦读日子和211加985广场上峥峥岁月，我会想一些宏观微观上的种种，但决不想锦绣的前程
四
泰戈尔说：“人生因为有爱才显得有价值，人生因为失去爱才显得富有”。有得必有失，这是辩证法吗？我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失去的将不复存在，存在的是赤裸裸的自我，价值和富有统统不复存在。是啊，连仅有一点嗜好都荡然无存的人，还谈什么价值什么富有？有时我真希望发现一些比我更不幸的人慰藉自已，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由此看来，人生如叔本华所说：像钟摆一样逡巡于痛苦和无聊之间……
我是走过一程所谓“低智商”的路，才体会到生活的真相，才霍然发现人生有一种不可逾越的程序，于是我不得不重新认识涓生的悲哀，思忖一些不该思忖，干脆是多余的问题，我隐隐感觉踏上涓生时代的腐水……
我和她在阳光灿烂的那天同时报到在东部的一所名牌学府，哲学系那深刻的逻辑思维把我们连接在一起，我们如饥似渴探索存在的现实、生命的意义、生活的真谛。我们爱得象柏拉图一样理智。毕业时她留在都市，我回到家乡，那是一个不错的工作：县政府政策研究室。一个工资不高却有地位的公务员。然后离别的痛苦使我猛然感到爱情的力量，一时的冲动忘记了所读的全部哲学？我来到了都市和她在一起……
二年多的简投成了我一生的梦魇。
四年的知识被现实彻底击杀于无形。
五
仅仅是爱是不够的。“爱”这个美妙动听的词眼，失去了依附和条件，如空中楼阁，雨后彩虹……
六
我幡然醒悟，在季节的寒风下……
那晚， 我把她叫到一个不伦不类城乡衔接的立交桥下，没有星也没有月，我向她叙述了一个故事的结尾。我清楚的看到車光下她湿了又干二条河床……
几个月过去了，世界在变都市在变我却依然没变，投递依然石沉大海，接单依然寥寥无几……无丝毫特别迹象，所不同的是城市是冷清了，电瓶车增加了。
七
我也经常做梦，同一个梦。我无力摆脱梦中那些可怖的景象。昨晚，我又做了：我与她在千步沙滩拍照，天气很好，蔚蓝的天空下飘着几朵彩虹，海是碧绿的，泛起的浪花雪白似珍珠，彩虹映出她的红晕的脸，花格子的裙裤在海风的吹拂下，鲜艳夺目。我从景头望去，她站在海风中，望着大海的远方：天真、温柔、自信。我觉得这造型好极了，于是我把手指轻轻按在块门上，正要按下，景头里突然出现另一种景象：刚在鲜艳自然的色彩一下子变成黛黑色，黛黑的天，黛黑的海，黛黑的浪花黛黑的她。乍地变样？我企图调节景头……聚然间，从远方海面卷来一排墨绿的狂涛，我掷了相机，大声呼叫着她……我醒了，我醒了就勾勒起一件往事：几年前一次远航：那年我考上重点大学，父母为奖励我陪我去大连旅游，我从宁波出发，当船驶出美丽港湾时，天开始变得灰白了，海水也从黄到白、从白到绿、再从绿到黛黑，之后海浪泛起，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往无际黑色的海面，它阴森恐怖犹如恶魔一样吞噬我的灵魂，我胆怯而不敢正视，于是望天，天穹也含糊不清，苍茫一片，一种末日将临之感贸然而升，我快步跑进船舱。
我很难厘清梦与那次航行有关，若照弗洛伊德的观点，那是肯定的。
八
梦连绵不断的，白天我用一半时间解析那些空虚又恐怖的梦，渐渐的己分不请白天和黑夜，身体飘浮在云端……
九
最后一次遇见她，是个果子成熟的深秋，我记不清是早晨还是黄昏，反正有那么一丝斜阳。在落叶满地的小巷，我低着头，粘满尘埃的乱发随风摇曳，逆光下我看见有一个模糊又熟悉轮廓渐渐移近，是你吗？我不敢贸然开口，当看到对方嚅动小嘴时，我确正是她。
我们相距在几米的地方站着，站着。面对面相视……许久她说：“你瘦了”。“你也——变了样”！我说。
如此而已，擦肩而过。当我再次回头时，留下的只是一条狭长的空巷，我突然感觉有一种陷落。
十
经常有人想听我的故事。我说：明知过问大可不必，幸灾乐祸情有可原？又说：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我曾是天子骄子，只不过“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他们不懂，想听更多，我干脆在微博上这样写：开始在一些细节出现摩擦，摩擦增多有了裂痕，裂痕扩大——大到再也跳不到一起，就分了。有不少评论与跟贴，最后一位在贴子上写着：索然无味！
我也觉得索然无味，之后是麻木的平静，照例抢单，照例买醉……不少人点赞我是条汉子，是逆光境中弄潮儿，还以我为楷模拯救了二位更加不幸的人。天哪，我的逻辑思维崩溃了，我唯一的想法是在有生之年死得比泰山还重！
十一
眼前的苍白使我无力，浑身的虚弱使我颤抖。我觉得身体失重，飘飘荡荡不知所终，我的心被盗走了……于是失去方向失去意识浑浑噩噩感受不到痛苦和幸福，我成了只无头苍蝇，怎么也飞不出十字路口。
一天，我居然仰望星空，对着月亮抽泣起来。我仿佛看到我那弯曲的灵魂若影若现，在夜的空中飘荡，似乎追遂什么？我奇怪怎么会萌发对月色的依恋……
十二
“最不足道的現在，比最显赫的过去都具有现实性之优越，这意味着，因前者的出现，后者几乎接近虚无”。有一天我居然读懂这句话！
十三
那天，我迎着朝阳，溶入电瓶車的洪流，开始了一天的征程！
2025.3.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