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计划第17期专题“诺”,释义:承诺
他承诺过会永远爱她,为了永远爱她,他用小刀在花缸上一个月刻一道波浪,一年就是十二道波浪。这十二道波浪恰好组成一个圆环,首尾相连,十分好看。这些花缸是她十一年前在市场上买的。
那天他的森林音乐吧刚刚建成,他给她发短信,发图片,发定位。她慌忙跑去花市买了三盆花,全是勿忘我。
森林音乐吧离公路还有三公里,她一人抱着三盆花,穿进森林,趟过小溪,走10分钟就歇一会儿,累得浑身是汗地到了他的音乐吧。
他笑她傻,打个电话叫去接一下不就完了?累得像条狗一样。
她嘟着嘴,忽闪着那对大而黑的像秋水一样的眼睛说:“我才不给你打电话呢,我要你永远记得我好不容易才把这些花拿过来!”
他笑了,捧着她的脸,在她的眼睛上亲了几口说:“是是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会爱你一辈子。”她说:“你要记住你的承诺。”
十年过去了,那三盆勿忘我长得十分茂盛,除了花开得艳丽,那些花缸从上到下的波浪也十分壮观,它们布满了整个缸体。
他还记得最后那次他们去到森林音乐吧的情景:
他们拥抱着相互吻着走到了门前,音乐吧厚重的橡木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她奇怪而又惊喜地微微张着嘴,不相信这是真实的。她揉揉自己的眼睛,疑惑着说:“不会吧?” 他记得森林音乐吧的木墙上挂着一把吉他、一个葫芦丝。一台小钢琴摆放在屋子中央;一张黑色的用树藤编织的座椅上放着一个巴扬手风琴,墙的转角处、一把大提琴倚墙而立。 木墙上还挂着一张彩色照片,照片上是一双灵巧的手和一把红色的小提琴。一只手的手指在小提琴的指板上跳动,另一只手握着弓,像在飞速地跑动。
他记得最使她着迷的,是这彩色照片上方悬挂着一串金色的风铃。当她凝视着风铃的时候,那些风铃竟然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她觉得这是有旋律的铃声,便惊喜地笑着问他:“这是什么歌?”他说:“爱你。”她噘起嘴:“我也爱你!”他笑了:“我说的是这首歌叫爱你。”她也开心地笑了,说“我更爱你!”
他记得他坐在钢琴旁说:“我把这首歌唱给你听。”她点着头:“嗯,我要一字不漏地听,把这首歌牢牢地记在我心里。”
他弹起了前奏,然后轻轻地唱起来,他依然记得那首歌的歌词:
“我爱你
正如你爱我
我们紧握着手
把爱的温馨相互穿透。
微风吹动着我们的发梢
奇妙的云朵从我们身旁飘过
在神秘的森林音乐吧
燃起了我们爱的焰火
我们将再次驾起神奇的三轮马车
穿越时空岁月
直到老去
到那时
我们依然十指紧扣
动情地唱着
我爱你
正如你爱我!”
她美丽的脸蛋焕发着青春动人的光彩,望着他幸福地笑着。
第二年,她父亲逼着她离开了他去了国外,在她父亲创办的ALY时尚公司当CEO。从那时起他就开始出状况:失眠,厌食,疲惫,经常头昏眼花,慢慢地,开始健忘起来。
每年她回国都要去他那里住上一两天。
一次他又捧着她的脸说:“趁我现在还有记忆,我要好好地爱你,如果我不认识你了,那怎么办?”她说:“怎么会?你说过要永远爱我的,不要忘了你的承诺。”
也就是从那年起,为了承诺,他开始在勿忘我的花缸上刻波浪,他说这样可以延缓脑萎缩的进程。
到第六年,他认不出她了。
为了使他舒适,使他有所回忆,她在离森林音乐吧三公里外的新建度假区里给他买了一间小屋,屋里的布置全部按森林音乐吧的样子复制。
她把墙壁做成了木墙,木墙上挂着一把吉他、一个葫芦丝。一台小钢琴摆放在屋子中央;一张黑色的用树藤编织的座椅上放着一个巴扬手风琴。墙的转角处,一把大提琴倚墙而立。木墙上依然挂着一张彩色照片,彩色照片的上方悬挂着一串金色的风铃。
他一个人住在这个小屋里,每天有人给他送饭菜,他想吃什么就给他做什么。这是她在一家特别卫生、精致的小餐馆为他雇请的。每年她支付给这个餐馆五万人民币的服务费。
十年过去了,他就只记得自己曾经有过的承诺,就是每个月在勿忘我的花缸上刻下一道波浪。
除此之外的所有一切他已全部忘记。
照例,每年她要来到他所在的城市,在他居住的那个小屋里陪他一两天。
每次他都微笑着看着她。皱纹爬上了他的额头。他布满青筋的手拉着她的小手重复着多次说过的话:“谢谢你姑娘,你带那么多礼物来看我,真不知我以前做了什么积德的事感动了上苍!是上苍派你来的吧姑娘?你好美,特别是你的眼睛,像一潭秋水一样的美。”
每次,她都微笑着看着他,眼泪无声地往下落。
那三盆勿忘我越来越艳丽,而原来那个森林音乐吧的门却再也没有开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