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岁,冬至,一九第一天,数九寒冬正式开始。然天气晴好,太阳高照,暖和和的,丝毫没有冬的寒意。
中午我照例驱车回家,因为我知道我的宝贝儿子阿哲最擅长和我打游击,我不回家,他琴也不弹了,作业也不写了,甚至一个中午抱本书就躲卫生间了。
我回家的具体时间不固定,有时早一点,可以赶在学校门口接到他,有时迟一点,可能会等他上楼了我再上去。今天这个点,不迟不早,大概可以在我泊好车后,走到小区转角的地方等着他从学校方向走过来。我可以顺便看看他又会和哪些小伙伴一道回来,再与他的小同学们闲聊一会儿;看上学路上是不是又追打皮闹;或者干脆跪在地上,盯着个虫子玩半天。
1、小店门口的身影
车刚拐进小区门,恰好就发现了阿哲的身影。他居然是从楼下车库改装的小便利店里出来的——而且是一个人。与他多年斗争的经验让我知道:其中有猫腻!我降下车窗,只面无表情地朝他说了两个字:“上车”。他乖乖的打开车门坐了上来。
2、杨景瑞给我两块钱
我保持了暂时的沉默。将车头掉个方向,在车位上泊好了车。然后开口:“拿出来吧”。他递上一小袋彩虹糖。我问他:“还有别的吗?”他就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枚一元硬币。我望向他,等他开口。他也怯怯的望了望我,然后解释:“是杨景瑞给我的两块钱。”杨同学我知道,是我家隔壁单元的邻居,与阿哲邻班同学,我们两家卫生间靠着卫生间,两孩子会通过卫生间互通有无。我问:“他们班放学了吗?杨景瑞上楼没有?”阿哲答:“不知道。”我说,“那好吧,我们就在车上等一会儿,如果他没上楼,他应该马上就会过来。如果等不到,我们就到他家按门铃。”我们俩在车里静默地等。
放学的孩子三三两两的从车窗边经过,有的调皮鬼还会一路拍着车身,有的好奇心强的趴在玻璃上望车内张望一眼,看到车内有人,就吓了一跳似的笑着跑开了。
大概过了有五分钟时间,杨景瑞果然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我提前打开车门,请他上车小座。孩子笑嘻嘻,不知所以。
我问他,“你在小店买东西请江小哲吃过吗?”
他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又问“你请他吃过几次呢?”
他答:“一次”。
我说:“哦,谢谢!那江小哲请你吃过东西吗?”
他又答:“嗯,也请过一次。”
我再问:“那你给过他钱吗?”
他立刻把头摇起来“没有!”
“哦,好的,那他欠你钱吗?”
“不欠”
“呵,那没有别的问题了,谢谢啊,赶快回家,不然妈妈着急了。”
“好的,阿姨再见!”杨景瑞的礼数很周到,他带着点疑惑走了。
3、骆洋给我两个一元硬币
我把目光转向阿哲,他望了我一眼,就迅速扭转了视线。然后嗫嚅着开口:“妈妈对不起!我撒谎了!我说实话,钱是骆洋给我的。””骆洋为什么会给你钱?““我们看到梁翰轩带了好多钱来,骆洋就和我说,我们朝他要五块钱买东西吃吧,如果你要到,你就留三块给我两块,如果我要到,我就留三块给你两块。”我一听心里就炸毛了,这不是校园凌霸吗?我强迫自己说:“冷静!冷静!听他接着怎么说。”阿哲又接着说,“我没理他,然后放学了,骆洋从后面追上我,给了我两块钱,说是从梁翰轩那儿要到的。”说完,他又偷偷拿眼睛瞄了瞄我。
我不全信。接着问,“那你也亲眼看到梁翰轩带钱了吗?”
“嗯”
“大约带多少?”
“不知道,反正我看到有红的,还有绿的,还有一堆五块的。”
“有硬币吗?”
“这个没看到,两个硬币是骆洋给我的,我没看到他朝梁翰轩要钱。我下楼时候,骆洋追上我说要到了要到了,然后给我两块钱。”
“还有谁看到梁翰轩带钱了?”
“应该还有好多人,我们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老师没在教室,然后好多人看到他数钱的。”
4、打赌赢了张家宝十块钱
“好,那你到小店买过几次东西,哪里来的钱?我要现在去问问吗?”
“妈妈,我现在全说,我一点也不瞒你了,以前我也到小店买东西的。我和张家宝打赌,赢了他十块钱。”阿哲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看起来是豁出去了。
“具体说说吧。”
“张家宝和我打赌,说我英语一定考不到一百分,如果考到了,他就去吃屎。然后我上次英语考了99分,他就害怕了,怕我下次再考会考到100分,他就拿十块钱来和我毁约。”
“钱呢?”
“都上小店花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考99那次。”
阿哲成绩不理想,英语很少考到95分以上。“好”我和他说,“确定吗?我要打电话核实的。”阿哲点头表示不怕,可以打。于是我当场拿出手机,联系张家宝妈妈,我们也是同一小区,同一系统的同行,平时偶有接触,互留电话。张家宝妈妈说,孩子生病在医院,她没在孩子身边,但是的确听孩子回家说过打赌一事,孩子虽小,但男子汉说话要算话。愿赌服输。有了家宝妈妈的话,我暂时放下心来。
5、其实他给了我五十块
时间差不多了,马上姐姐也要放学回来了,事情没完全查清楚之前,我不想多说什么。回到家,阿哲知道自己犯了错,不要我催,老实地做自己的事。吃完午饭,我问他后来的话中有没有撒谎的成分,我要一一核实的。他保证说,没有假话了。
于是,我通过他们班级QQ群分别联系了骆洋妈妈和梁翰轩妈妈。我把大致情形汇报了一下,梁翰轩妈妈的QQ立刻有了反应,说是孩子爸爸先看到了我发的信息,因为娃之前有私自拿家里钱的“前科”,以为这次又再犯,当时就要对孩子动手了。梁妈妈表示要确定然后再说,并约我下午放学后学校门口一起“破案”。骆洋妈妈中午不回家,她觉得小孩子手里有几块零花钱,也不是什么大事,不会像我认为的校园凌霸那么严重。既然是骆洋给了阿哲钱,给就给吧,小孩子相处互相请客很正常。
幸好周五,我请了一会儿假,在阿哲放学前等在了校门口,此时,阿哲还不知道我会到学校门口等他,核实他所说的话,我害怕他撒谎成了习惯。恶习一旦养成,再想改又谈何容易!
与梁翰轩妈妈接上头,我们简单再交流了一下信息,梁翰轩妈妈说,孩子不承认拿钱了,但她并不相信孩子的话,所以下午迫切的想把事情弄清楚。唉,可怜天下父母心。放学了,班主任李老师带着队伍出来了。我在人群中找到了阿哲,看到他脸上转瞬即逝的慌乱。我告诉他要和骆洋,梁翰轩一起说清楚事情的经过。阿哲牵住了我的衣角,好像在暗示我,他有话要说。我望向他。他躲过我的眼神说:“妈妈对不起,我又撒谎了。张家宝不是给我十块钱,他给了我50。”临场又变言,我忍住气,让阿哲找到骆洋,但阿哲没找到。
6、陈浩诚的发明
我们再回到校门口的时候,梁翰轩妈妈已经找到了骆洋,班主任李老师也留了下来,她们正忙着打电话通知骆洋的爷爷过来,我们一起到教室里去。教室还有一部分孩子在打扫卫生。首先李老师问还没来得及完全散去的孩子,梁翰轩上午自习课的时候有没有拿钱出来,孩子们几乎都答知道,看来小土豪露富引出的动静不小。梁妈妈气得脸都变色了,估计要是梁爸爸一起来,小梁同学当场就要有一场胖揍了。
李老师让在场的孩子们把相关的情况一人一张纸写下来,知道什么就写什么。在强大的攻势下,梁同学承认上午带了钱来,钱呢说是在自家小区门口捡来的。现在钱呢?不敢拿回家,也不敢再带到学校,放在校门外一颗松树下了。
“你把钱带到学校来干什么呢?”此时的梁同学一脸呆萌,倒是边上的小女生燕子一般叽叽喳喳向老师报告。
“是陈浩诚发明了一种游戏,梁翰轩都被套进去了。”
“陈浩诚的游戏给钱可以升级的”
“我们班好多男生都玩,陈浩诚都挣了一百多块了。”
“给钱还可以卖装备。”
“就是在纸上画的游戏。”
7、梁翰轩被套进去了
“那有多少人玩这个游戏呢?”李老师纵是见多识广当下也惊住了。在场的几个大人,都没想到孩子有这样的智商,真是城会玩儿。现在似乎阿哲的凌霸事件退居其次了。
“他们每天下课都玩,梁翰轩已经陷进去了,迷住了。”
“梁翰轩玩得最多了”
“梁翰轩花的钱最多。”
真相似乎差不多浮出了水面。那么骆洋和阿哲到底有没有从他手里面强行要钱呢?梁翰轩说是骆洋找他要了五块钱他就给了。他没有给阿哲钱。
8、如何还钱?
饶是如此,这钱也不能不返还给孩子啊,家长不知道就罢了,知道了就一定要还钱。我当着阿哲的面还了骆洋同学两元钱,并告诉孩子以后不能朝其他同学要钱,这是不正确 的行为。而骆洋同学也应该将他上午向梁同学要的五元钱全部还给人家。
那打赌的五十元呢?再次打电话核实。张家宝妈妈说:“我知道宝宝身上有七八十块钱,但宝宝平时小气鬼,居然舍得拿出五十来打赌?”张妈妈问清楚了孩子,回答确实有拿五十块钱毁约这回事。唉!阿哲是六年级的孩子了,因为二年级时曾偷偷拿过钱,被我教训过一次,后来就没敢给他自由花钱,怕花成了习惯就麻烦了。现在他天天在家长眼皮底下,居然还利用上下学的功夫花了人家五十块钱。但钱是打赌而来,不是我最忌讳的抢来偷来的,所以似乎也不好苛责于他。不过总不能就把人家孩子的五十元钱花了吧,我问阿哲五十块钱怎么花完的,他答,每天上学的时候,看我们都走的早,他下楼四处望望,估计没风险,然后就溜到小店买个一元或两元的或五角的吃的东西,然后心满意足的上学校去。中午或晚上放学回家,再瞅着没人溜 到小店买吃的,如果没来得及吃完我就到家了,就收起来等我走了再吃。当然也有一次绕道北门到店里一次花了五块钱买了一样好的,细水长流,舍不得一次花完,但每天总想着怎么花点钱。大约三个星期,终于花完了。当然,如果不这次彩虹糖事件,这五十元也许我就永远不知道了。
我带着他到超市,给家宝同学买了箱牛奶,另外再买些水果,告诉阿哲,这个钱妈妈出,就不从他年底的压岁钱里扣了。但阿哲仍然不服气:“是他自己要和我打赌的呀,他害怕吃屎才拿钱毁约的,而且你买这些东西已经超过了五十块钱。”我告诉他,就因为是打赌,所以我才没从他压岁钱里扣,如果是威逼人家拿钱,就不是简单的赔偿了。妈妈买东西给人家,是觉得自家孩子用了人家五十块钱,心里过意不去,我们并不是去还钱的,是因为家宝同学生病住院买点水果表示慰问的。家宝同学信守承诺,愿意为自己说出的话负责是值得我们尊重的。
9、后记
转眼间,小半年过去了,5月25号,学校通知开家长会,孩子们要毕业了,需要上交相关的材料以备上中学。我与张家宝妈妈一路步行,到学校又遇到了梁翰轩妈妈,我们相视而笑,孩子的成长道路上偶尔会有一些小岔道,家长们及时发现,及时跟进,与老师积极配合,那么孩子的过错将来就是一个故事。如果不去管它,听之任之,只怕小的过错就有可能演绎为事故,悔之晚矣!
与阿哲日日相处,也感觉到他比去年高了许多,十二岁的少年郎,与我并肩而立,只比我矮了一点点,预计到今年底,他的身高就要超过我了吧!
我的少年,成长路上有坎坷,让小的过错成为故事吧!未来已来,继续你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