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海
“萱草生堂阶,游子行天涯;慈母依堂前,不见萱草花。”这是唐代诗人孟郊的《游子》。时值母亲节,念及此诗,感触良多,不由想到了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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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离我而去已有十多年了,每念及母亲含辛茹苦的往事,我心酸泪隐。从我记事起,就沐浴在母亲的慈爱与厚恩,一直到我见母亲最后一面,临别时的面容依然是那样慈祥,显然是让我不要挂念和悲伤,背上行囊继续上路,去往更远的地方,过更好的日子。
小时候我身体不太好,经常生病。有一次,我病得很厉害,那段时间,母亲每天背上我走很远的路,去乡医院看病。那时,乡下的路很难走,遇上阴雨天更是举步维艰,还要背上软绵绵的我。从小没有玩具的乡里孩子,在医院竟喜欢上打针的小药瓶。于是,返程前母亲总是不忘向医生要一些装在口袋里,回来路上我总是迫不及待地拨弄母亲上衣口袋里那满满的小药瓶,每每弄出一些响声“逗”母亲开心。母亲笑了,我也笑了。
上小学前我就开始接受母亲的学前教育,母亲是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初中生,这在当时已经是不错的水平了。于是,在学业上,我比村里的孩子要早一点起步。如今,忘不了的仍是母亲那严格而又认真的神情,每天教我她自己“编写”的教材。母亲字迹工整,也很好看,在那一本本用黄皮纸写出的“教科书”里,我学到的不仅仅是知识,更有做事的标准和处世的风格。
后来,我上小学了,老师对我在课堂上的表现极为惊讶,这背后是母亲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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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是个淘气的坏小孩,从小学时我就经常在校内校外惹出一些“事端”来,让母亲“善后”。记得上五年级时,有一次因为害怕背课文,我伙同班上同学一行九人集体逃课,可不巧的是那天刚好是乡教委到学校检查,显然,班上的空座位让学校领导颇为难堪。接下来,等待我们的便是学校取消我们当年升学考试资格的决定。刚忙完农活回家的母亲得知消息后,连午饭都未及顾上便跑到学校向老师求情,让老师收回成命。我无法知道母亲在学校办公室受到的“待遇”,也无从感受老师在众目睽睽下对母亲的“教育”,更不能体会母亲那时的心情。在母亲诚恳的请求下,我们得以参加当年的升学会考。
后来,我上初中了,却仍未能因此让母亲省心。不是经常把自行车人为骑坏,就是让新做的衣服多了一些新的“加工”;更有甚者,我还时不时从家里“稍带”一些米去学校食堂换饭票,再用饭票去游戏厅换游戏币……这些事情,有些母亲知道,有些母亲却没有机会知道了。
我真正懂事是从我中学以后开始的。那一年,我录取了省外专科学校,是父亲和母亲送我去报到的。一路上,我还时不时抱怨背着包袱的母亲为何走得这么慢。在学校把我的一切安顿好后,第二天,他们走了,于是我便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也是从那时起我才知道独自生活的不易和艰难。那一年中秋节是在学校过的,离家近的同学都回去了,而我也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孤独的滋味。我想家了,想母亲了,从柜子里翻出那双母亲特地做给我、我却“不便”穿出的布鞋。我哭了,我是真的哭了,我恨我太傻,傻的简直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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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又知道,为了能让我在外过得更好一点,更“潇洒”一些,母亲毅然选择背井离乡外出城里打工。那些年,除了家里定时定量的供应外,母亲还经常给我汇一些“过节费”“加餐费”“生日补助”之类。
过年放假回家时,我也开始学会买一些东西给父亲和母亲,可每次都是受到母亲“批评”:不要乱花钱!但我依然“我行我素”。除了这些,每次回家,都能听到母亲那不厌其烦地告诫:不要挂念家里,专心学习,不要再像爸爸妈妈一样没有出息。可能我给母亲最大的安慰便是开始学会聆听,听她给我的讲话。
毕业后,我参加了工作。就在我工作半年左右的时候,母亲因常年高血压和突来的脑溢血离我而去。在他乡,在异地,她走得是那样匆忙,以致我还没有来得及给她我真正的新年礼物。是母亲认为她的任务完成了吗?
不!妈妈!我需要您,我和爸爸需要您,这个家需要您,没有您这个家不再完整。本打算那年过年回家跟母亲说,回来吧,不要再出去了,儿子可以挣到钱养家了。然而,没有机会了,母亲没有给我机会这样说和这样做。
第二年的中秋节,看着夜空的满月,父亲不经意间说道:“往昔人全月不圆,今宵月圆人不全。”我知道父亲是想母亲,我也想母亲了,我们都想她了。
如今,我也有了自己的家和孩子。我要告诉我爱的人和孩子,曾经有这样一位母亲……
再看这首《游子》,想来我可以这样写:“萱草生堂阶,游子归故乡;慈母仪堂前,空见萱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