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感觉,我始终没有离开家乡,不是吗?虽然求学的时候,待过两个直辖市,连带一个省城,然而,我还是回到了离生我养我的村子不到二十公里的县城落脚了,有了自己的小家。
周末是经常回家的,给父母买点爱吃的食物,陪父母唠唠嗑,家长里短的,谁家的孩子结婚了,哪个大爷大娘叔叔婶婶去世了,谁家的孩子考上大学了,都是父母关心的话题。最初的几年,父亲还种着地,农忙时节的周末,一定会挈妇将雏的回家帮父母干活,一家人有说有笑,活动活动筋骨,倒也感觉不到多累,路上见到叔叔大爷的,亲切的打招呼,和妻儿介绍一下该交什么,介绍一下村子的讲究和习俗,作为父母供出来的“公家人”,受着叔叔大爷的恭维,也给父母带来些荣耀,感觉岁月如此静好,我并未离开家乡。
随着时间的流逝,父母年事已高,兄弟姐妹都劝他们不要再种地了,父亲的体力也的确不允许再干体力活了,于是逐渐退休,颐养天年,父亲每天看看电视,到外边街上和一帮老头聊天,倒也不寂寞,母亲除了做饭,做些缝缝补补、洗衣服等力所能及的家务活,平时也有邻里前来串门,重孙子孙女偶尔来骚扰一下,也是其乐融融。因为没有种地的任务了,我回家后放下东西,和父母吃顿饭,聊聊家常就回城了。我慢慢发现,叔叔大爷,大娘婶婶们,见了也客气多了,见面总是那几句“吃饭了没有?几时来的啊?什么时候回去啊?在哪里上班了啊”,然后就没词了,尴尬的笑笑,各忙各的去了。其实,回忆一下在外上学的日子,每次回家离开的时候,这些长辈们,也是这样说的“几时在回去啊”,在他们心目中,我既是这里的孩子,又是脱离了村子的“公家人”,如果碰巧见了在家种地的发小,聊不了几句,他们时不时的会带出来这样的话语“你看看,一块长大的,怎么比啊!”,本来话题就很少了,这样的话立刻就是聊天陷入了尴尬之中,感觉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对于生于斯长于斯的我来讲,对家乡的感情,始终是浓厚的,如果有时间,我总喜欢独自一人到村外走一走,回忆一下儿时经常玩耍的地方,回味一下儿时的淘气,探寻一下儿时的足迹。可是,三四十的功夫,村子的变化太大了,不必说平房已经荡然无存了,漫水滩的河道早已改成了石头砌成的窄窄的水渠,就是那些小树林、水塘、山沟沟,也早已面目全非了,早就没有了原来的样子。山还是那座山,但是山的另一侧,早已是化工园区了,如果爬上去,看到的是一片厂房,闻到的一股股刺鼻的味道。
人呢?熟悉的面目越来越少了,爷爷辈的那一代,除了辈分较大的外,所剩无几了。幸好,日子好过了,他们脸上面色红润,年纪在八九十的,并不少见。可是,原来一条街上都是本家的局面被打破,上下楼道里的、左右单元里的邻居,大多是以前并不熟悉的外姓人家,见面总是客客气气的,感觉很不自在。
如今的家乡,在心目中还是儿时的感情,可是物是人非,慢慢的从记忆里转入梦境中了。父母成了最直接的纽带,当然还有在家的二叔和大哥,很难想象,如果没有他们,我还会回去吗?客客气气的乡亲,会怎么接纳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