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 城门洞偶遇帅哥美女跳舞【严建设】

2023年01月12日Thursday

混混沌沌的重霾天气，虽有天日，但绝不明媚。有时候倒有点像个腌蛋黄挂在天上，乌不唧唧的。

今中午意外收到女儿寄来的生日礼物，是件浅色羊绒衫，我很喜欢。旋即发微给她，羊绒衣收到了，我很喜欢，谢谢小乖。很合适，很合身，很漂亮，很有气质。是我喜欢的类型。哈哈哈，觉得颜色有点像法兰绒。我现在把它收起来了，你妈把包装已扔了，我准备过生日那天穿上。老妻说还有一件。等着。

蓦想起过去的年代，给父母亲买的衣服嫌贵一辈子都不舍得穿，压箱底攒起来。然后就没然后了。当年父母问价，都瞎说的。比如狐狸领牛皮衣2000元，说几百块。可能不算佛教的妄语，算善意的谎言。

有次过年姐姐给母亲买了件红毛衣，母亲问多钱，踌躇回答50块，实则160块。此次见毛衣穿在邻居老太苗老婆子身上。姐姐问咋回事？母亲说人苗老婆子死活看上，缠着非要不可，就按50块卖给她。

早上随老妻驱车进城，说要去民生银行取份年礼。后要去李家村秋林买蜜三刀。问我想吃不？我说不想吃，她说就不去了罢。午饭时提起来怪我。过去的日子里，我怼她糊涂行止惯用的言论是：汝等妇道人家，素日不学无术，省得什么洋务外交。现在只有以夷制夷，方为上策。

南门城墙上下，紧锣密鼓在筹办上元灯会。南门外广场上正预备吊装巨大龙头。今年肯定是兔子主题，少不了陪衬的乌龟、大灰狼、狐狸、老鹰、良犬、爱丽丝以及咕咚来了等。我想等双龙吊装好了再拍，等不及走了。

停车顺城巷，去南门附近街拍。意外遇到一伙帅哥美女，衣着单薄在偏东的城门洞里跳舞，我常遇到跳广场舞的大妈群，年轻貌美的帅哥美女极少见。美女们个个妖娆苗条性感。露着肚脐眼，肯定冷。遂上前拍摄。被一位帅哥拦住说，不好意思，我们是做地铁宣传片的，能不能给你做个短视频，回头加微发给你？然后是气质形象的溢美言辞。我颇感快乐，欣然遵命。并同时帮他们拍了几张照片。

我本想在农历兔年拍几张美女帅哥兔子跳的照片，话没说清楚，匆忙凑合拍了几张跳跃动作辞别。当然是连拍的。其间不知怎么搞的屏幕显示写入错误。我一看糟了，经验心知，没拍到，只得重复一次。我素来喜欢拍肤白性感美女，多少沾染点青春活泼气息。

在南门石桥上，遇到一位陌生网友，说是地方志编篡委员会的，也来不及叙话，寒暄握手加微辞别。

城门洞里跳舞的年轻人有所不知。该地在40多年前是西安城的枋市，俗话说就是买卖棺材的。买卖棺材的都是郊县拉架子车来的木匠，有白木胎的有黑漆好的，还有雕花讲究的。每个架子车无一例外只拉一个。据说最贵的是最厚的是柏木的。卖主闲得无聊，一般蹲在地下用石子树叶下对角棋，其他人围观。午餐都是自带的干粮。盛夏有些凉风。寒冬腊月就更冷了，有穿堂风。

童年时代的老南门外是我们孩童的乐园。我七八岁时常独自来游泳。现在想想有些后怕。蒙老天眷顾没啥事。

自从1963年在如今文昌门地方开了个城墙大豁口后，我们常走出城墙去玩耍，当年没大桥没城门仅有一条凹下去的土路，土路下埋着4个大水泥管子排水。河岸边常有妇女洗涤回收来的油棉纱。用棒槌砸得黑油四溅，个个脸黑脖子黑胳膊手黑，异常辛苦。洗净的面纱摊晾在草坡上。我们孩子不懂事喊她们亚非拉。当年曾把文昌门叫做新开门。当年工厂里油腻腻的面纱卖0.03元/斤，废品收购站回收洗干净的面纱0.75元/斤。

1963年，小学一年级放暑假时，我约班上几个同学去环城林郊游。说定了后，我回家拿了个玻璃瓶子，灌满了凉开水，带着一个分在我名下的高粱面馍，去骡马市寻其他人，谁知道他们全变卦了，尴尬地找了些理由。一个说：我是想去的，是俺妈不叫我去了。俺妈说，我要是敢不听话胡跑，就要打断我的腿呢。

另一个说：我看去环城林也没啥意思。咱谁都没去过，我不敢去。再说老师也不知道，万一跑丢了碰见狼咋办？

我对于他们的失信很失望，于是一个人去了。高粱面馍是紫红色带黑点的，我临走以前就吃完了。

我走进环城林，里面静悄悄的没一个人，树草茂密，地面上长着滑溜溜的青苔。除了知了声，还有许多唧唧喳喳的鸟鸣。我拔了许多蓝色的柏果、褐色的楝子和鲜红的枸杞，搁在书包里，打算回家过家家玩。

环城林里主要是柏树和槐树。护城河边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蛐蛐草和车前子，有的地方河水已经快干涸了。有两个山西农民光着脊梁，露出黑油油的身躯在全神贯注地打胡基，已打好的胡基整整齐齐地码在挖掘开的土壤上。远处还有河南人依坡开凿的土地，上面胡乱盖着茅草棚子，土夯墙边种着向日葵、蓖麻，丝瓜和瓜蒌等蔓藤爬满了墙头。河床里蓬蓬勃勃的长着狗尾巴草、观音柳、水菠菜、铁苋菜、牛膝、婆婆纳、马齿苋、龙须海棠、奶葫芦和巨大的慈菇。慈菇长得比我还高，巨大的箭矢形状的叶子绿油油的擎在半空，在夏季的热风里左右摇曳，似乎马上就要离弦而去，射向前方。龙须海棠长得像瓦松，开红色黄色小花。奶葫芦也叫羊乳，如果掐断，断茎处会溢出牛奶一样的液体。那天我上身穿了一件蓝白道的海魂衫，黑裤子，脚上套了一双咖啡色廉价的塑料凉鞋。

那天是雨后，空气清新，能见度很高，站在老南门外的石桥上就能清晰地看见终南山青翠的山麓以及山巅上历历可数的乔木。我手搭凉棚努力向前眺望，感到似乎有一派浅淡的蓝色烟岚在青翠的山麓上慢慢地蔓延和流淌。我立即觉得终南山是我梦寐以求的地方。我坚信芝麻开门的神秘山洞应该就在终南山里，阿里巴巴就是在那里寻觅财宝的，我甚至想自己一个人徒步走到终南山里去。

我一边聆听着蛐蛐那熟悉悦耳的叫声，一边徒劳无功地左右寻觅，希望也能逮住一只巨大的红头金籽大蛐蛐，回去让小伙伴们看看。我东寻西觅，挖土掘洞，弄得泥头土脸，一身臭汗，直到精疲力竭，也未逮住一只。

但是蛐蛐那熟悉悦耳的叫声仍在诱惑着我，使我欲罢不能。太阳白得耀眼，满世界都是知了的叫声。那些肥大的不知道疲倦的家伙没完没了地肆无忌惮地叫着，却躲在高大的槐树上不敢露面，它们像是在讥讽我无能。我试着捡了石子甩着胳膊去掷它们，然而白费劲。

老南门外除宽阔的城河外还有几个大小不一的池塘，简直就是一片巨大的泽国，里面长满了水菠菜、菖蒲、蜡烛草、芦苇和一些不知名的水草，茂密的芦苇里不时飞出黑白间色的水鸟，它们啾啾叫着，很可爱；还有沙鸥优雅地飞掠过翡翠般的水面。水里半淹着几栋破烂的房子。老南门就是永宁门。

当我一个人走到老南门石桥下的洼地时，我忽然看见对岸有个街坊打铁的刘老汉脱得一丝不挂在城河里摸鱼，露出肥壮丑陋的屁股。那地方水很深，河床突然宽了很多，岸边有一只破旧的小木船。老汉光着屁股，慢慢潜入水里，简直像一只巨大的黑色青蛙。过了很大一会儿，才见他拖出一副湿漉漉的粘网，从网上摘下一条青色的鱼，呼哧呼哧地吐着水，用手抹去脸上的水站起来。

我忽然产生了恶作剧的念头，就藏在低矮的芦苇丛里，沿着土路靠近，捡了土块向老汉掷去。土块落在老汉身旁，溅起高高的水花，我连忙躲在一株柳树后面，看老汉惊愕的样子，觉得很开心。当然，我把鱼吓跑了。渔老汉张望了一会，没发现我，乱骂了一阵，就开始收拾他的渔具。

我蹲在碧绿的水边凝视着水波，网状的波浪轻拍着河岸，我慢慢的产生了一种幻觉，觉得自己蹲的这块河岸猛的动了，并飞速地向前滑去，不觉大吃一惊。慌忙掉头看时，岸草依旧，知了依然叫着，阳光依然眩目，而一丝不挂的渔老汉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仍然蹲在碧绿的水边，仍然凝视着水波，波浪依然轻拍着河岸，我仍然在产生那种幻觉，觉得自己蹲的这块河岸又猛的动了，又飞速地向前滑去。但这次我不怕了。我眯了一会儿眼睛，等再掉头看时，仍只见岸草依旧，四下是一派灿烂眩目的秋日阳光。

我用纸折了一只小船，随手在草丛里捉了一只毛毛虫搁进去，然后放到城河里。那是一只指头粗的，油亮油亮的，深褐色的毛毛虫，细小的密密麻麻的脚在不停地蠕动，我怎么也数不清它的脚，估计最少有一百只。

当纸船在城河的水面上飘得几乎看不见时，我仿佛隐隐听见谁在喊我的名字。我凝神听时，除了知了声外，却又什么也没有。

我于是随手摘了一些野生植物的果实，有紫色的龙葵种子、大红色的枸杞，预备回家和小伙伴过家家玩。又拾了几片薄薄的瓦片，侧身向碧绿的水面用力掷去，开心的看着一串一串水花漾开，同时数着水圈的数目。自己一个人打水漂漂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