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忧外患的南凉

南凉秃发傉檀逼走王尚进驻姑臧城后,在宣德堂设宴,宴请大臣们,他仰头看着这座建筑,叹息着说:“古人说的对,‘盖房子的人自己不住,住房子的人自己不盖’,果真如此啊!”

武威人孟祎趁机进谏说:“前凉王张骏建造这座城苑,修缮宗庙,准备留给子孙作万世之业,结果,秦军渡过黄河,张骏就土崩瓦解。后来梁熙占据了整个州的地方,拥有十万军队,结果军队在酒泉被打败,自己死在彭济。吕氏以排山倒海之势,占有西夏,却分崩离析,战败出降。有句老话说‘富贵无常,忽辄易人’。宣德堂的建造,将近有一百年,却已经换了十二个主人,唯有讲信义顺民心的人才可以在这里久住,希望大王努力啊。”

秃发傉檀感叹道:“如果不是你,我就听不到正直的话!”不过他说归说,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秃发傉檀虽然接受后秦的爵位任命,但他所使用的车辇、服装、礼仪等等,都与帝王的一样。

之前西秦灭亡后,国主乞伏乾归投靠了姚兴,他屡立战功势力逐渐强大,姚兴怕他难以控制,便将他留在都城长安做尚书,任命他的嫡长子乞伏炽磐代理西夷校尉的职位,管理他的部众。

秃发傉檀准备再次背叛后秦,便悄悄派遣使者邀约女婿乞伏炽磐一同起事,乞伏炽磐为了表示对后秦的忠心,杀死了他的使者送到长安。

既然没有同盟,秃发傉檀便自己行动,他假装出游浇河,突然袭击了西平、湟河的羌族部落,把三万多户迁徙到武兴等四郡。他又征集了胡汉的士卒五万多人,在方亭举行了大阅兵,随后进入陕西西部,攻打北凉的沮渠蒙逊。

沮渠蒙逊率领三万骑兵与秃发傉檀在均石展开激战,将他打得大败,秃发傉檀率两万骑兵运载四万石粮食补给西郡,沮渠蒙逊又攻克了西郡。秃发傉檀心生恐惧,请求讲和,沮渠蒙逊答应了他的请求。

紧接着,胡夏的郝连勃勃向秃发傉檀请求娶他的女儿为妻,秃发傉檀没有答应。郝连勃勃很生气,率领二万骑兵攻打秃发傉檀,从杨非打到支阳共三百多里,屠杀了一万多人,掠夺平民百姓二万七千多人以及几十万头牛马羊才回去。

秃发傉檀率领大军追击他们,部将焦朗说:“郝连勃勃天性豪雄,治理军队严厉整齐,不可轻视,我看不如从温围向北渡过黄河,直逼万斛堆,堵住河水,扎下大营,扼住咽喉要地,这才是百战百胜的好方法。”

秃发傉檀的将领贺连大怒说:“郝连勃勃不过是一个战败逃亡的残渣余孽,率领的也都是乌合之众,反叛作乱,侥幸有了功绩,现在他的牛羊多得堵塞道路,财宝多得像山一样,人人都怀着贪求之心,郝连勃勃再也不能督促士兵来抵抗我们。我们为什么要躲避他,向他展示我们的软弱?应该快些去追击他!”

秃发傉檀说:“我追击之计已定,敢劝谏者死!”

郝连勃勃听到消息后非常高兴,就在阳武下狭口凿开冰凌埋车轮来堵塞峡谷的出口。秃发傉檀的箭士们射中了郝连勃勃的左臂,郝连勃勃极其彪悍,不顾箭伤亲自率军回击秃发傉檀,把秃发傉檀打得大败,追赶了八十多里,死伤数以万计,杀死南凉十多员大将。

秃发傉檀仅仅与几个骑兵逃奔到南山,差一点还被追兵抓获。郝连勃勃把尸首堆成了封土的高台,取名为“骷髅台”,然后返回岭北。

连续的失败让秃发傉檀吓破了胆,他害怕还有别的军队要来进犯,于是把三百里以内的居民全部迁入姑臧城,百姓非常惊骇,怨声载道。

匈奴屠各部落的首领成七儿趁机叛乱,一个晚上就聚集了几千人。殿中都尉张猛大声地对他们说:“主上在阳武的惨败,就是依仗着人多的缘故,他现在深深地自责,后悔所做的错事,这对他的英明又有什么损害呢?但是你们却突然跟从这个小人做这样不义的事情,宫殿禁卫军马上就要到了,你们的灾祸就在眼前了,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大家听说后,全部溃散,成七儿逃奔晏然,被追兵追上斩首。后来又有边宪等七人谋反,也全部被杀。

姚兴见秃发傉檀外有阳武的失败,内有边宪等人的反叛,打算趁机消灭他,就派尚书郎韦宗去南凉观察情况。

秃发傉檀和韦宗纵论战国时六国的纵横之术,三国时三家战争的策略,远的说到天命的兴废,近的讲到了当世人事的成败,韦宗赞叹道:“治理天下的大才,不一定是华夏之人,拨乱反正的也不一定要依着经书来办事,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车骑将军神机妙算,确实是一代伟人!”

韦宗回到长安后,对姚兴说:“凉州虽然经历了战败,但是风俗教化还没有衰败,秃发傉檀精通权谋,学识渊博,又有山河险固,目前还不能去图谋他。”

姚兴不以为然地说:“郝连勃勃用乌合之众都能打败他,我用天下的精兵,何愁打不败!”

韦宗答道:“形势不同了,情况也发生了转变,仗势欺人的人,容易失败,戒备谨慎的人,却很难攻取。秃发傉檀之所以会败给郝连勃勃的原因,就是轻敌。现在我们用大部队去进攻他,他一定会非常恐惧,想办法保全自己,臣私下里观察,我们这里官员的才能谋略,没有一个能和秃发傉檀相比的,虽然陛下您可以亲自带兵去征讨,但也不敢保证一定会胜利。”

姚兴不听,排儿子广平公姚弼及大将敛成、乞伏乾归等率步骑三万进攻秃发傉檀,又派齐难率骑兵二万讨伐郝连勃勃。

吏部尚书尹昭劝阻说:“秃发傉檀仗着自己所处的地域险峻遥远,所以才敢违抗怠慢朝廷,我看不如下诏给沮渠蒙逊和李暠,让他们去讨伐秃发傉檀,让他们自己互相消耗力量,不必劳烦中原这里的兵力。”姚兴仍然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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