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南开也有湖,南开的湖就是小。有人说小的恰到好处,我觉得不是,小就是小,没有“恰到好处”之说。马蹄湖就是一个水洼,新开湖还不如老家的水坑大,偏偏敢叫“湖”。
一日闲过马蹄湖北,驻足观望。荷叶和浮萍把小小的马蹄给挤满了,竟然看不到水面。绕湖一带垂柳,千万条碧绦垂下来,让湖岸上笼了一层绿烟。忽地,荷叶下面飞出一只水鸟,通体雪白,长长的颈,扑棱着翅膀在湖上轻盈地盘旋了一圈,然后一头扎入那柳烟当中,翅膀一收,白光一闪,看不见了。旋即又飞出一只,也是如此,在绿色的背景下飘飘悠悠一番最终躲到那绿色的帘幕之后。湖畔的我登时忘俗,觉得这一双水鸟可算是神仙了。
当时我就很奇:从天空俯视,这小小的马蹄湖绝不会是“玉鉴琼田三万顷”,也不会是“潭面无风镜未磨”,甚至够不上一支碧簪,一个玉坠,恐怕只是津门大地这张宣纸上的一个绿色的墨点。然而,这一点绿墨,何以能引来仙鸟呢?
二
南开的老树不少。
大中路旁合抱的杨树不算稀罕,马蹄湖边如腰粗的垂柳也比比皆是。二主楼的一株银杏有两层楼高,虽然主干并不粗,但考虑到银杏成材缓慢,少说也有20年的树龄。新开湖东有一株叫什么悬铃木,足足活了六十年,一个花甲子。虬枝鉄干,气势磅礴,枝杈四处伸展,所覆之处满地浓荫,蔚为壮观。红绳系枝,木栏护体,挂牌宣传,好不风光。然而我还看见了一棵老槐树。
思源堂东有一片不甚为人注意的空地,空地西南角筑有一亭,极为简陋。槐树就在亭旁。至于他多老,我无法估计,也无从考证,只知道树身定需两人才能抱住,树高已经超过二楼楼顶;枝叶稀疏,可见已过壮年;主干中空,显然饱经沧桑。有不知名的攀援植物从墙上爬过来,又借着他的枝干继续上爬,在某个不确定的地方垂下一条绿藤,在另一个地方又垂下一条……于是乎,树和藤组成了瀑布,绿色流泻下来,随风摇曳,大有山野之趣。然而,大树脚下果皮纸屑极多,小亭子里瓜子皮食品袋遍地,显然不是三日五日所积攒的。槐树本非名门正种,所处的地方又偏僻,估计不会为当局所知,甚至连环卫工人也无视之,于是,只好甘受这污染了。设想一下,在这偏僻的地方长的是那个什么悬铃木,或者干脆,老槐树长在个显眼的地方(比如总理像旁边),结果还会是这样吗?
身非贵族,而又甘于寂寞,不论多高大多坚毅多有资质,还是会有人在你身边扔垃圾。是吗,南开园里的老寿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