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心里颇不宁静,只因开通了微信公众号,内心窃喜:自己终于有了一块伸胳膊展腿的地方,山野村夫算是登上了大雅之堂,这大大激发了我胡言乱语的兴趣。闭门细思,这一切都离不开先生对我的鼓励,鞭策,和帮助。
杜甫谓春雨:“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自从相识,先生便如绵绵春雨,不论冬夏春秋,白天黑夜,无声润我,滋我成长。真的,如果没有先生,今天我就不会拿起笔写,更不会将我晦涩的文字公之于众。
先生谓谁?张瑞强也!为何称先生,这还得说段渊源。十多年前,我俩一起分配到南峪初中。其时我们初出茅庐,意气风发,不知天高地厚,正想在教育事业中大展宏图,有所作为。一次中午去灶上吃饭,打饭口站着几个老师。先生拨开众人,径直走到窗前,将饭缸子放了进去,一本正经地说:“伟大的精神领袖,人类历史上最为卓越的拓荒者,张瑞强先生需要吃饭。”说完一丝不苟地在记帐本上签上大名,双手背后,笔直地立在那儿等饭。其时我正在旁边,知道他在开玩笑,便也借机玩笑,戏称“先生”。后来发现,此名甚好!我们亲如手足,直呼其名太生分,以兄弟相称,又太亲昵,叫不出口,且身为教师,在单位称兄道弟,实在不合时宜。“先生”之称,亲切自然,恰到好处。再说先生治学严谨,知识渊博,刚正不阿,无论态度,还是学识品行,皆堪称先生。初始时,先生不同意,但我死皮赖脸,一直叫,叫着叫着,我也叫顺口了,他也听顺耳了。自此,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以“先生”称之。
我家与先生家,可算世交。先生父亲和我父亲为中学同学,一直有来往,记忆中总是张叔和五十八叔在我家就着粗茶淡饭,喝得面红耳赤,醉眼迷蒙的样子。但上师范以前,我们二人却风马牛不相及,互不相识。在等取师范录取通知书时,去他家打听消息,见过几次,但由于彼此不熟悉,羞涩拘谨,相谈不欢。上师范后,我在二班,他在七班,只是见面打个招呼,偶尔放假结伴回家,也未深交。但先生对我的鼓励影响,那时已如如油春雨,无声无息,浸入我心!
那时我喜爱看书,尤爱附庸风雅,舞文弄墨。趁着闲暇,以师范生活为蓝本,胡编乱造了一篇小说,抄写在十多本教案本上。几位熟识的同学借去传阅,很快便还。不知怎么,先生也知道了,来借读,我以为他与别人一样,只是为了逗我开心,便给了他。待到还时,他给予我极高的评价,并一本正经地说:“我从头到尾,都做了读书笔记。”这一句非同小可,真的似乎“晴天里遇着了一个霹雳”。看着先生真诚的样子,我心里暖暖的。之后我每写一点,先生必先睹为快,每次都能诚恳地提出建议。这,对我是极大的鼓励!孟老夫子云:“人之相识,贵在相知,人之相知,贵在知心”。说来惭愧,此时虽先生知我,但我却不知先生。
毕业后,我俩在同一单位,形影相随。和小林,周亮,同为师范同学,自然亲切,又臭味相投,经常一起游山玩水,吃饭喝酒。后周亮上研,远走高飞,留下我们三人,虽非兄弟,却远远胜过兄弟。多少个夜晚,我们三人把酒言欢,促膝谈心,彼此慰藉。人生的无奈,生活的艰辛,世事的无常,爱情的酸甜……顺着酒香,都飘到了九霄云外,化作了一缕清风,一片月光。谈着谈着,经常谈到夜半三更。小林沉稳寡言,城府深,一般只谈国事,公事,很少谈及私事。我和先生是随心所欲,推心置腹,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都谈。“天下快意之事莫若友,快友之事莫若谈。”这时才真正感觉到蒲松龄老先生的话,精妙至极!
一直以来,先生念念不忘的还是我的写作与那几本粗制滥造的小说稿。闲暇谈及,总是说:“你应该坚持写,现在网络方便,应该把小说推送到网上。”这样的话,自毕业到现在他说了十几回。可我的小说呢?自我毕业一直和烂书一起呆在墙角,盖着灰尘睡大觉。有娃和岁定来向父亲要卷烟纸,父亲舍不得书,便把小说稿给了。那篇拙作,早由二人嘴角喷出,化作了故乡山上的那朵白云。先生听说后唏嘘不已,他说他做的笔记还在,三四万字,如果需要,可以随时取来。听闻此言,心里“咯噔”一声,哎!驴死了,鞍还在,又有何用?面对先生,我竟有点哭笑不得,书稿丢了,我不可惜,但我在意的是愧对先生。后来我又写了一篇小文,早弄丢了,后来发现,先生竟工工整整地抄在他的笔记本上。我嘴上虽然满不在乎,心里却感激不尽!
这几年先生总鼓励我写,劝我不应该搁下笔,说荒废了可惜,并一再对我小说稿的遗失深表惋惜,言辞极为恳切。我呢?一贯懒散,积弊成习。听先生一说,便萌生书写念头,事一过,又搁下了。长此以往,心中的懒惰便落地生根,膨胀成参天大树,越发难以撼动。好在有先生,不间断地提醒,不间断地鼓励。蜉蝣撼大树,树终会动;柔水滴坚石,石终会穿,何况先生的殷殷劝告!去年暑期,我在家带孩子,有晚孩子入睡后,便忙里偷闲,偷偷在QQ空间胡言乱语,写了篇游记。空间只有好友三五人,其中就有先生夫妇,所以不怕文不通,字不顺,惹人笑话。没想到先生第一个回复,点赞,并在评论区里评价,大力表扬。高兴之情,溢于言表。这大大刺激了我的热情!一个假期,竟写了二十多篇。熬夜书写是辛苦的,也是快乐的,身边有老婆孩子均匀的呼吸声,在遥远的秦安,有先生关注着,不亦快哉!不管多晚,夜里三点、五点,只要文字一发出,第一个查看回复的肯定是先生,第二个便是先生妻子晓茹。这默默的关注,对我是莫大的支持!
开学后由于工作繁忙,我停止了书写。先生便苦口婆心地开导催促。并常鼓励我说:“你的水平越来越好,清新淡雅,朴素自然,韵味无穷,越来越像汪曾祺与沈从文。”先生一席话,“于我心有戚戚焉”!窃喜之余,又羞愧难当。汪曾祺与沈从文,还有周作人,正是我最为推崇的散文大家。三人之成就彪炳千古,后人难以步其后尘,望其项背。先生平日喜欢的是周国平史铁生的哲理散文,现在竟以汪沈二老的风格评价我,以日月之辉比萤虫之明,对我确实是极大的鼓励与肯定。古语云“交友须相知”,知我者,先生也!我写了几篇,懒病又犯。先生便又来劝说,我以忙搪塞,先生便又说:“你有写作优势,应学习林清玄。林清玄自上初中开始写作,每日一文,笔耕不辍,直到现在,已经出了几百本书——人人都忙!但只要挤,总是有时间的!”先生语重心长,直入我心。
先生说的对,时间是挤出来的!鲁迅都把喝咖啡的时间用在写作上,我呢?
先生不仅鼓励催逼我,还经常帮助我。有时一个标点,一个词用不准确,都给我严格指出。虽然语气中带着商榷,但我知道,先生向来严谨,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决不冒然指出,每次我都欣然接受。前段时间写完《那只麻雀》,结尾顺手来了一句“归去来兮,伏惟尚飨。”先生看后,认为不妥,并将两句的出处、意义、用法发来,征求我的意见。我仔细一想,确实不好,这句不仅拖泥带水,文不对题,而且有画蛇添足,狗尾续貂之感,赶忙删除。因为先生,才没闹出笑话。
前段时间先生建议我申请个微信公众号,我嘴上答应,却因懒散成习,迟迟没有行动。先生便五次三番三番五次地催,终于在先生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下,让嘉培申请了个公众号,先生大为高兴。但我手笨足蠢,在电脑前是呆童钝夫,不辨菽麦。往往手忙脚乱,事倍功半,一急,前功尽弃。便常去麻烦先生。一次先生正在抄笔记,二话不说,放下手中活,欣然前来。其实在公众号上编辑文本,先生也是大姑娘上轿。但他凭着经验,摸着石头过河,对着百度,按图索骥,很快便初具模型。中途我去上课,课后回来,不仅文本编辑完成,而且把常用符号、二维码扫描提示语、图片都分门别类,专门建了文件夹放在桌面,并不厌其烦地把自己摸索出来的技术传授给我。我虽听得认真,但也是狗看星空,牛听抚琴。可我用不着担心,因为有先生在!
"文人相轻,自古而然”。我们二人半路出家,一直从事语文教学,充其量算得上半个文人。先生却反其道而行之,以诚待我,毫无相轻之意!呵!说句大言不惭自抬身价的话:先生之于我,犹伯乐之于千里马,子期之于伯牙,孔明之于玄德。虽千言万语,难报知遇之恩!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吾有先生,幸甚至哉!此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