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说客

      喧嚣的沙石场，知青们有的扬锹筛沙，有的把河卵石分类聚堆，大家干的热火朝天。突然听到魏丽高声喊宿姐，引起知青们的注意，大多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把目光聚中在她俩的身上。魏丽环顾四周，看到她成了众人的目视之的。梨花带雨的脸上露出了不安。这才意识到她的喊声惊动了同窗和新来的师妹们。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宿妮快步走过来，拉住她的手，转身来到沙石堆的后面。宿妮忙问道：“魏丽，出了什么事，这么急着找我？”魏丽：“宿姐…”话刚出口又止住，转身看了看左右两边。宿妮：“这里没有人，前面听不见，别着急，慢点说，发生了什么事？”魏丽：“是我表姐艾玉莲。”宿妮：“艾玉莲，我知道，她怎么了？”魏丽：“玉莲姐同刘建华刚才都被带到民兵值班室，矿上新来的领导让刘建华停止工作反省。”宿妮：“为什么？”魏丽：“他们俩都是我上两届的学生，从小一起同在厂里的幼儿园，一起读小学到中学，又都在一个班，可谓是青梅竹马，毕业那年，他们俩背着家里谈了恋爱，随后玉莲姐下了乡，刘建华接班分配到了矿山。人在两地，除了国庆节和春节放假能有短暂的时间相见，再就是书信往来叙相思了。可是频繁的书信来往难以满足热恋中的思念，于是他们俩就有个约定，每个月第一个星期天，分别坐牡丹江和图门开往鹿道的通勤火车，在那里相见。夏天还好说，出了车站还可以转转，到了冬天，只能在候车室呆上三个小时，然后又分别坐上通勤火车反向回返各自工作岗位。一开始玉莲姐家不同意，但是他们就这样一直坚持了两年。后来家里看到这种情况，双方父母也就不再阻拦他们了。现虽说还不到晚婚的年龄，可也是谈婚论嫁的时候。这次好不容易到了一起，当然是如胶似漆。若不是这样，工厂刚招工，玉莲姐能放弃厂里条件好的工作岗位，要求来矿山工作吗？为的就是能同心上人长相斯守。”魏丽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看宿妮和周围。宿妮：“这不挺好的吗，有情人终于随心如愿，难道有什么变故了…”魏丽不等宿妮说完，打断了她的话说：“好事没遇上好人。”宿妮：“不是他俩之间？”魏妮：“玉莲姐到了矿山后，刘建华自然是喜出望外，玉莲姐也是幸福感满满的，每天晚上下班后就恋在一起。庙岭这个地方没有多大，能去的地方就是你晨练的后山，再就新学校的操场，每次相见都边走边谈，卿卿我我…”宿妮：“这也没啥呀。”魏丽：“刘建华性格内向，同别人交流少，矿上的人很少知道他有对象，突然和一个女孩热恋，引起同岗位的人注意。今天早上玉莲姐上晚班，独自在宿舍里休息，正好刘建华下夜班回来，隔窗看见了玉莲姐，就去了他的宿舍。两个人在宿舍里没有关门，激情中也忘了挡窗帘，亲热动作让刘建华的同事看见了，他就去报告了矿山领导。”宿妮：“这有啥呀，恋人之间亲热亲热，注意点影响就行了呗。”魏丽：“矿山最近新来了位领导，是部队转业的军官。”宿妮：“是，刚来了不久。”魏丽说：“这个领导听到那个人汇报后，不问青红皂白，就让值勤民兵把刘建华和玉莲姐带到了办公室。不问明情况，也不听他俩解释，说他们是作风问题，刘建华顶撞了他几句，他就让值勤民兵把刘建华关到指班室，停止工作反省。让玉莲姐回来写捡查。玉莲姐解释他不听，哭着来找我去给她们做证明。谁知到了办公室，还不容我说话，就把我批评一顿，说这是个严肃的问题，你不知道吗？现在矿山正在整顿职工工作纪律，加强作风建设，你是新工人，把自己的事管好就行了。接着借故要开会，就让我们离开，玉莲姐一路啼哭，后悔来到了矿山。我看她心情不好，怕她小心眼寻短见，连说带劝，好言安抚，总算把她的情绪稳定下来了。遇到这样的事，我也没有了主意，就急忙来找你，看看怎么办？”宿妮说：“这件事我还真的有点难。一是这位新来的领导我刚刚认识，但是不熟悉，二是我同你们是两个单位的人，不好谈，还是去找书记和队长，他俩肯定能管。”魏丽：“我是想找他们，可是一想到队长严肃的面孔，我就不敢了，所以我来先找你帮我出主意。”宿妮说：“去找他俩，看看怎么办。”

      书记和队长听完魏丽的述说，也感到挺意外。书记问魏丽：“这件事知道的人多吗？”魏丽：“事情发生在上班以后的时间，宿舍里没有人，只是新来的领导和几个民兵知道。”队长说：“这样的事传起来还不快呀，用不了到中午，矿山就能传个遍。”书记说：“是呀，所以这事还真得快点解决，不然对谁都不好。”队长：“我就纳闷了，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抓点啥不好，这算啥事吗！”书记：“我回去看看，找他商量一下，看怎么办好。”队长：“算了，还是我去吧，这事你不好说…。”书记笑着打断了队长的话：“行了，我知道你要说啥。你去也好，不过要注意你那个臭脾气，别动不动就急眼。”队长：“急眼得分啥事呀！我这不是去当说客吗。”队长说完去沙石场边取衣服。宿妮问书记：“看队长对青年和同事都挺好的呀，也没见过他对谁耍过脾气，怎么你说…”书记：“你不了解，他对谁都挺好，就是有点抗上。前几天你没回来的时候，就同矿山新来的领导吵起来了。”宿妮忙问道：“因为啥啊？”书记：“知青大队在县新华书店有个书箱，每当有新书刋发行，书店都会给大队留存，大队每个星期去取一回，月末统一结算。前几天，毛选第五卷刚刚发行，大队取回来一百五十本，矿山领导知道毛选发刋后，派人去新华书店去买。书店负责人说，庙岭只有知青大队在书店有书箱，我们会给他们留，你们在书店没有登记，只能等下次来书了。去的人没有买到书，回来不知道怎么汇报的，领导很恼火，亲自来大队找队长，让他把毛选全部送到矿上办公室。队长看他不容商量的态度，也没有好话回复他，两个人吵起来，大队图书管理员吳晓霞去找我，我急忙回办公室，还没进门就听见队长高声的说道：“你不用命令我，这是庙岭不假，我们都隶属建矿指挥部，在这里你说了不算！…”。我急忙进去打圆场，矿山领导气哼哼的走了。宿妮：“这件事最后怎么解决了？”书记：“最后是尚书记出面做了调解，两人都做了自我批评。”宿妮：“是这样呀！那这次队长去，会不会又要吵呀？”书记肯定的说：“不会！队长有个优点，就是遇事论事，事过就拉倒，绝不会因工作落下恩怨。那件事平息后，新领导请队长喝酒，我看他们推杯换盏，早就杯酒释前嫌了。”

        “车装满了，我们走吧。”队长穿好外衣招呼魏丽。书记说：“宿妮，你同他们一同回去吧，必要时提醒一下队长。”宿妮笑了：“你还是不放心队长。”书记笑着挥挥手，让她快去。宿妮快步走向拉沙石的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