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袭着千百年来农耕文化传承的家乡,总是显得是那样纯朴,那样恬静。尽管当时都没有一条直通外界的柏油马路,也没有便捷的物流,但每年端午节来临,一座村庄所见炊烟叠起,到处飘拂起浓郁的黍米清香。
一家又一家的主妇,五月初四下午就忙碌着刷锅支灶,淘洗黍米,把切成碎片的红枣与黍米分别一层一层地装入特制的蒸锅里,装满蒸锅,再用和好的豆面密密细细地把蒸锅的连接处密封严实,把炉火烧到最大,大约经过两三个时辰的烹蒸,等到黍米和红枣的香味溢出,已经是灯火通明的晚上了。这样制做的黍米蒸饭我们当地管它叫蒸米。黍米饭熟了,但暂时还不能出锅,要等到次日端午节焚香拜神之后,才可以大快朵颐地放开肚子美餐一通。
村上有在城里上班的都是当时有钱人家,他们会从城里购买采摘自漳河的芦苇叶,用苇叶把黍米和红枣包扎捆制为立体的三角状食品,剥掉苇叶,黄色的黍米和红枣黄红分明。此物一经出锅,诱人的色相,别样的香味,与普通人家揣在碗里的黍米蒸饭比较,高下立判。特别是黍米和红枣经芦苇叶片的浸透,那种别有的清香,让我们不谙世事的小屁孩们垂涎三尺。很多年间,粽子都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家的孩子们可以吃到的,许多小伙伴和我一样,都是闻着粽子的飘香,带着羡慕嫉妒恨,在家乡一年又一年的端午节徜徉着。
其实,每年农历五月初五,绝非扎根于我们孩童时期的初始印象:端午节仅仅是一个美食的节日。
与春节,清明,中秋节一样,端午节这种中华民族最古老的民俗大节,是古人感谢天地造化,感谢神灵和祖先的恩德,在一年之中慎重选择的约定俗成的祭祀节日。
上溯上古时期,先祖们逐水草而居,无论南方北方,大都生活于水泽之乡,于是,先民把自己自比为龙的子孙。端午节,最早大概是焚香敬拜龙神的节日。端午,传承着中华民族的龙图腾,龙舟竞渡,就是祈盼河清海晏,国泰民安,天下的老百姓幸福安康。
史料记载,端午一词最早出现在西晋名臣周处的《风土记》中。但是,在此之前,端午的祭祀及龙舟竞渡风俗早已存在。端午节的端字,本义为“正”,“午”为“中”。“端午”的二字的字意就是“中正”,即五月初五这一天的正午之时,是一年之间的正中之正。另外,端有“初”的意思,因此午(五)月的第一个午日,也便叫做端午。
夏季降雨多,水草茂密,人们为了驱除瘟疫,达到人类与各种生物和谐共生的目的。根据我国的天干地支纪年和阴阳术数,农历五月为午月,在每年午月的午日午时,三午相重,是阳气最为旺盛的时候,阳气刚盛则阴邪衰弱。用上天赐予人类最强盛之阳气,辟邪气,消阴晦,怯瘟疫最好不过。因此,在端午日,先祖流传下来打午时水,悬挂艾草,拴五色线,沐兰汤(洗浴),喝雄黄酒,无不体现着驱邪防疫,怯病强身的风尚。这些年瘟疫挥之不去,反反复复在全球肆虐。不仅在中国,健康成为跨越时空,超越宗教、民族、肤色的共同向往。遵循自然,是人类对大自然发自肺腑的顶礼膜拜和虔诚敬畏。
南北朝后端午节又赋予了纪念伟大的爱国诗人屈原的人文内涵。在文献资料中,最早将屈原和端午节联系起来的是南北朝时期,南梁小说家吴均的神话志怪小说《续齐谐记》,此时已距离屈原去世750多年。但千百年来,屈原忧国忧民以身殉国已广泛深入人心,人们“惜而哀之,世论其辞,以相传焉”。在民俗文化中,世代民众已把端午节吃粽子,龙舟竞渡,挂艾草,拴五色线,喝雄黄酒,都与纪念屈原联系在一起。
爱人记住了我小时候在家乡过端午节羡慕别人吃粽子的窘迫,每年邻近端午,她就到市场上选购采摘来自漳河的硕大苇叶,选购糯米,红枣,红豆,花生等食材,早早就包好粽子,美其名是为了充分满足我的粽子情由,其实,她包煮的粽子,首先要送给我的父母,送给孩子的姥姥姥爷,送给我们的长辈们。孝敬父母,播撒仁爱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粽子本身,蕴含着“因为接纳,所以包容”的深刻哲理,端午节的粽子文化,传递着祖宗发人致深的温敦教益。
傅岳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