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普洛纳（之一）：这是春天
2018年5月14日。西班牙当地时间下午15点半左右，我们乘火车抵达潘普洛纳。
一出火车站，我立即被透亮的蓝天白云，还有猛烈的阳光和大风给震住了：天蓝得很不真实，头顶上白色的云一大朵一大朵地漂浮着，而阳光热烈得刺眼，风大得仿佛要将我和肩后的背包仪一起吹跑。大桥下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流静静地流淌，两岸绿树成荫，青草闪着晶亮的光……
这场景让我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在新疆生活多年的边陲小城额敏。
那一瞬间，我不由自主地爱上了眼前的这座西班牙小镇。
走过一座模样古老的石桥，再向右转，顺着手机导航地图的指引，我们沿着一个向上的坡道走到一道城墙脚下，看到一处玻璃大门模样的地方前，有一队人正在排队，门旁边还有个流浪歌手在表演说唱。我凑到玻璃门前往里看，发现这是一条建在斜坡上很高很长的电梯轨道。
我们跟着前面的人坐上电梯，等到电梯门再次打开时，我发现自己已身处潘普洛纳古城区的一个广场前。
在一条美丽的小巷里，我们找到客栈放下行李，就兴奋地开始在古老的街巷里东逛西逛。
走了一圈下来，我发现这里人气最旺的当属街边各种迷你型号的咖啡吧。这种小店除了售卖各种口味的手工现磨咖啡、饮料，还提供啤酒、葡萄酒、白兰地、威士忌等酒类，而且还有现烤的面包甜点与西班牙特色火腿小食、简餐供客人选择。
即使是工作日的早晨，当地人大多会来到这种咖啡吧，点上一份面包点心，就着一杯浓香咖啡、红茶或者一杯啤酒、葡萄酒，要么独自边吃边看报纸，要么和同来的熟人低声而热烈地聊天。即使店面很小，也不会有任何影响。店门口通常会放有一两张迷你的小高桌，桌上可以放置客人点的点心和酒水。每张小桌旁站立着两三个人边吃边聊天。
我们走街窜巷，一路逛一路吃一路喝。
在一家小小的咖啡吧门口，我们伸长脖子打量着店里的装饰和吧台上的美食，就再也挪不动脚步了。一位帅气的西班牙小伙身兼主厨、侍应和清洁，待客热情又很讲礼貌。我们走进去点了几份不同口味的甜点小食，咖啡和热茶，还有当地产的红酒。在上各种茶时，那位帅气的主厨还贴心地将一个沙漏放在桌上，以帮助提醒客人，饮用某杯茶最佳口感所需要花费的时间长短。他家的甜点也非常可口，再加上眼前的这位主厨又那么年轻帅气，于是我们边吃边喝边欣赏着他优雅地忙活。
在老城区的小巷里，我发现有许多家小店门口都摆放着洒水壶样式的小花盆，花盆里插着一小把鲜花和写着词语或短句的西班牙文字的小牌子。我用翻译软件试着翻译了那个文字，然而却搜索不到答案。这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很好奇那些文字究竟写的是什么？为什么满城街巷会有许多家小店在门口清一色地摆放这样的小花盆，并且插上写有文字的小牌子？是售卖信息？是政府要求的统一门店装饰？还是为了迎接城市即将到来的什么节日？
第二天，在街巷里的小店门前再次看到这样的小花盆时，我按捺不住内心强烈的好奇心，带着心中的疑惑走进一家小店里，用我蹩脚的英语连带比划着，再借助手机翻译软件指给两位女店员看。
两位女店员弄明白我想问的问题后，相视一笑，只用了一句西班牙语就回答了我。然而我还是一脸茫然，完全不懂她们说的意思。最后，灵机一动的我请其中一位使用我手机里的翻译软件，将她们刚才说的那句话拼写上去。
当她拼写完，我看见翻译过来的那句话是：这是春天。
这是春天！
哇哦！多么美妙的一句话！
我们被这句话感动得一塌糊涂！
这句话简直太赞了！
还有比这更美好的理由吗？
完全没有！
因为这是春天啊！
潘普洛纳（之二）：古老的斗牛城
2018年5月15日，在潘普洛纳停留的第二天。我们继续游荡在老城区。
潘普洛纳是西班牙北部临近西法边境的一座非常古老的小城镇，始建于公元前75年，曾于公元1000年作为纳瓦拉王国都城。在1841年卡尔里斯特战争后，这里改为纳瓦拉省首府。 所以，现在老城区除了有十三世纪至十五世纪的哥特式教堂，不少地方还留存有许多古罗马时期的遗址遗迹。
吃过早餐，我们决定绕着古老城墙根旁的一条林荫小路，去探访这座小镇的历史印迹。
从客栈出发，穿过几条老街，经过著名的潘普洛纳斗牛场。这个斗牛场是西班牙第二大专用斗牛场，兴建于1922年，可以容纳19529人。在每年七月奔牛节（圣费尔明节）期间，这里是奔牛的终点。查了下度娘，原来奔牛节（也叫圣费尔明节）主要是纪念这里的第一位主教圣费尔明的节日。节日当天以斗牛和牛被赶过街道到处乱窜达到高潮。此热闹而疯狂的场景在海明威的小说《太阳升起》中有所描绘。
也正是因为海明威在这部小说里的生动而细腻的描述，潘普洛纳独特的奔牛活动才得以扬名世界。
所以，当地民众为了纪念和感谢这位大作家，就在这座宏大的斗牛场门前立了一座海明威的青铜雕像。
早在昨天下午，我就在老城区中心市政厅门前的广场一侧，看到有一处木质栅栏。据说在每年七月奔牛节期间，人们就是站在这样的木栅栏外围观斗牛追赶着斗牛勇士，疯狂地穿过广场，奔向斗牛场。
除了这个斗牛场，在潘普洛纳城内一条主街上，我们也曾看到过一组表现奔牛节活动其中一个场景的雕像：几位斗牛勇士被发狂的斗牛们追逐着、奔跑着，动感十足。让人看着都仿佛身处狂热而刺激的奔牛节活动现场。
走在老城区的小巷里，还不时会与斗牛有关的主题墙绘、店铺招贴画等不期而遇。透过这些细节，能深切感受到这座小城对斗牛的喜爱是多么强烈！
绕过斗牛场，再走上一长段上坡的碎石路，就会路过一处旧时军事营房遗址。有一大家人从旁走过，几个四五岁头发卷曲的西班牙小朋友在前面叽叽喳喳地跑来跑去。
继续往前走没几分钟，我们就找到了始建于8世纪的大主教宫殿，里面设有朝圣者办公室。我们向工作人员递上自己的签证护照，只说了“Camino”这个词，工作人员立马就心领神会，一边向我们询问了一些简单的问题，诸如姓名、从哪里来、为什么来之类的，一边认真地对我们的信息进行登记。登记完毕，就可以领到一本空白的朝圣者护照，这也是这一路入住Albergue（朝圣者庇护所）的通关文牒。工作人员示意我们在这本护照的首页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在第一页的最上方空白处给我们盖上了第一枚象征此次徒步起点的朝圣者印章。
有了这本朝圣者护照，在沿途经过的村镇和城市，就可以入住公立或私立的Albergue（朝圣者庇护所），吃住费用要比一般的酒店旅馆客栈便宜且方便许多。有的庇护所甚至还会采用自愿交费的方式为经济困难的朝圣者提供帮助。而大多数庇护所都有免费自助厨房、收费较低廉的洗衣房可供朝圣者使用。
收好朝圣者护照，告别工作人员，我们走出大主教宫殿。在其左侧是这座古城一面高大的城墙。深灰色的石头与黄泥筑起的城墙坚固耐用，经受过千百年的风霜与战火，始终护佑着这座古老而美丽的小镇。如今这里早已变成了一处军事堡垒遗迹公园。站在城墙上，就可以俯瞰整个新城。
我们沿着城墙边的小路继续往前，边走边欣赏山下和远处的风景。偶尔有跑步的男人或女人与我们擦肩而过。
山下的蜿蜒小路上有一个穿黑衣的男人和一只黑色的狗正慢慢地往坡上走着。
眼前一层层向外延展的残垣断壁到处是杂草丛生，透着无尽沧桑。在古时，这里除了作为防御工事，也曾有一部分设施被用作监狱。我俯身蹲在一处石墙的凹处，目光越过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向远山望去。千百年前，也曾有人透过这里望向山脚下的河谷与丘陵、远处绵延的群山，他们通过这里日夜守卫着家园，或渴望着自由的生命。
穿过古老城门上方的塔桥，我们走进塔科内拉公园，据说这是潘普洛纳最大的公园。公园里，一排排高大的树木枝叶繁茂，郁郁葱葱。沿着小径往前走，随处可见古罗马时期的雕像与喷泉、营房与石墙。
整座公园都仿佛沉浸在一种静谧的氛围中。我们也不由得禁了声，只默默地用目光去触碰千年时光遗留于其间的斑驳印记。
在公园的南出口有一道拱门，是巴洛克式风格的凯旋门，建于1360年。门墙正面上有三枚浮雕纹章，据说两边是圣德曼总督的纹章，中间那个则是最后一个奥地利王朝的纹章。
类似这些古老的印记没有被搬进高大上的博物馆里仅供人瞻仰，而是被继续用于城市里的诸多设施中。当人们经过或者使用它们时，会记得这座古城曾经有过的荣光与悲怆。
从公园绕回客栈附近的小巷时，顺带参观了两座古老教堂。一座是潘普洛纳主教堂，它是一座是中世纪晚期哥特式建筑。另一座是圣塞图尔尼诺教堂，是潘普洛纳重要的哥特风格天主教堂，始建于十三世纪。
这一路上，我在公园门口旁的人行道上、街角房屋的墙上、小巷的石板路上、街头墙绘中都发现了传说中朝圣之路的贝壳路标和黄色指示箭头。以前只是在BBS纪录片、电影里，还有在路书里看见过这样的贝壳路标。所以，当它第一次不经意地出现在眼前时，我的心情难免有些小激动。当我把镜头对准石板路上的一枚贝壳路标时，两位背包上挂有贝壳标志的朝圣者从我身边大步走过，其中一位边走边背对着我伸出双臂，从容坚定的身影定格在我的镜头里。
明天早上，我们也将沿着贝壳路标和黄色箭头指示的方向，一路向西走向圣地亚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