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尚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啪”的一声脆响,就像一个休止符,整个世界顿时静得令人窒息,我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咚”的一下沉到谷底。
我想对许尚笑一下,可脸上的肌肉不听使唤,我想开口说话,可嘴像被胶粘住一般,我想伸手抚摸一下许尚的脸,可手却重若千斤。
我像被人塞进一个狭小逼窄的瓶子里,既不能动也无法呼吸,脑袋一片空白,只有撕裂般的疼痛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
许尚痛苦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小绵,对不起!”
我拼命摇头,拼命在心里说:“不!不!不!我妈妈她一定没事的!我还没到18岁,我们母女还没有相认,我还没叫她妈妈,她一定不会丟下我的!一定!”
我拉着许尚的手,盯着他的眼睛问:“她没事的,对不对?她一定会好起来的,对不对?”
泪水无声的从许尚眼里奔涌而出,像绵绵不绝的雨水,我从来没有见到一个人的眼泪会有这么多,多到可以瞬间把我淹没。心里的疼痛不断加剧,像有人不停拿刀乱剁,我忍不住大声喊道:“不!”
许尚的眼泪依旧绵绵不绝,他颤抖着说:“小绵,去见她一面吧?我已经帮你跟许老师请了假。”
我想说“好,”可喉咙像被人扼住一样发不出声,我想走,可脚却像生了根,怎么都抬不起来。寒意一阵阵从心里涌出来,我如坠冰窟。
这时,七七走了过来,搂着我说:“小绵,我陪你一起去!”
许尚停止了哭泣,对七七说:“谢谢你!我去帮你请假。”随后他便冲出了教室。
我被七七半拖半抱地带出教室,脚像踩在棉花上,身体颤抖得像打摆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七七不停地拍着我的背安慰我说:“小绵,你冷静一下,我堂嫂肯定会没事的,你别先吓出一身病来。”
我的耳朵失聪了,只有一个声音在耳畔反复萦绕:“我妈妈,她一定没事的。”我甚至能看到妈妈的笑脸像天上的太阳一样,暖暖的浮在眼前。
于是我笑着对七七说:“嗯,我妈妈肯定会没事的,她只是想我,我去看看她,她就好了。”
七七附和道:“那是肯定的,堂嫂见到你,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我和七七刚走到校门口的冬青树时,许尚就气喘吁吁地追过来了,边跑边说:“我们赶快去车站,车快要开了。”说着不由分说地拉起我的手,朝车站飞奔。
我们到的时候,司机已经发动了车,见我们仨人飞奔而至,赶紧停下来打开了车门,许尚叫我和七七先上,他去买票。
车上人很多,几乎无立足之地,我和七七挤在售票员身边,抓住她旁边的护栏稳住身子,努力挤出一个小小的空间留给许尚。
许尚买好票后上车,将票递给了售票员,售票员拿剪刀一剪,三张票就被剪掉了一角,许尚将检过的票揣进兜里,侧着身子站在我身边。
一路上我们都很沉默,毕竟车上人多嘴杂,我虽有万语千言要问许尚,也只能压抑着自己。
两个小时后,我们到了县城。汽车站离县医院很近,下了车,许尚就拽着我的手朝医院急奔。
我的心怦怦跳着,莫名的恐惧与不安,每前进一步就加剧一分,让我几乎抬不动脚。
许尚带着我和七七穿过门诊大楼,拽着我就朝后面的住院部飞奔,我咬着牙提着一口气,和七七一起快步跟上。
许尚带着我们一口气上到四楼,我和七七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许尚就带着我们向左一拐,直奔走廓尽头左手的病房。
我们仨气喘吁吁地走到病房门口,许尚刚想伸手敲门,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穿白大褂胸前挂着听诊器的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身后,是面色苍白容颜憔悴的任医生。
见到我,任医生突然放声大哭:“小绵,你来晚了!你妈妈……她……她刚刚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