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1]矣?”子曰:“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曰:“敢问其次。”曰:“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曰:“敢问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2]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曰:“今之从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之人[3],何足算也?”
【注释】
[1]士:士在周代贵族中位于最底层。此后,士成为古代社会知识分子的通称。
[2]硁硁:象声词,敲击石头的声音。这里引申为像石块那样坚硬。
[3]斗筲之人:筲,竹器,容一斗二升。比喻器量狭小的人。
宋·程颢、程颐:“子贡之意,盖欲为皎皎之行,闻于人者。夫子告之,皆笃实自得之事。”
宋·朱熹:“其志有所不为,而其材足以有为者也。子贡能言,故以使事告之。盖为使之难,不独贵于能言而已。其本末皆无足观,然亦不害其为自守也,故圣人犹有取焉,下此则市井之人,不复可为士矣。子贡之问每下,故夫子以是警之。”
【译文】
子贡问道:“怎么样才可以称为士呢?”孔子说:“自己行为处事要有羞耻之心。出使外国,不侮辱君王交给的使命。这样就可以称士了。”子贡又问:“请问次一等的怎么样。”孔子说:“同宗族的人称他孝顺父母,乡里人称赞他尊敬长者。”子贡问:“请问再次一等的怎么样。”孔子答道:“说话要守信用,做事要果断。虽然是浅陋的小人呀!——也还可以称为次一等的士了。”子贡道:“现在从事治理国政的人怎么样呢?”孔子说:“咳,见识狭小的人,不值得一数。”
【解读】
孔子观念中的“士”,首先是有知耻之心、不辱君命的人,能够担负一定的国家使命。其次是孝敬父母、顺从兄长的人,再次才是“言必信,行必果”的人。他认为他那个时代的当政者是器量狭小的人,根本算不得士。士之智者,能做到说话算数,做事认真负责,但是被孔子认为是士的最低等级。因为在孔子看来,言必信,行必果,只是个人的修养而已;相对于匡扶社稷,治理天下来说,还只是小成就。
子曰:“不得中行[1]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
【注释】
[1]中行:行为合乎中庸。
宋·朱熹:“盖圣人本欲得中道之人而教之,然既不可得,而徒得谨厚之人,则未必能自振拔而有为也。故不若得此狂狷之人,犹可因其志节,而激厉裁抑之以进于道,非与其终于此而已也。”
【译文】
孔子说:“如果不能与遵守中庸之道的人交朋友,也一定要和激进的人与保守的人相交!激进的人锐意进取,保守的人不做超越规范的事。”
【解读】
孔子认为如果不能与合乎中庸的人在一起,那么就选择两种人做朋友吧:一种是积极进取,常常有些冒进的人;一种是做人十分低调,情绪消极低沉,甚至有些玩世不恭的人。选择这两种人,也比庸庸碌碌、四平八稳过日子的人强很多。因为这两种人,前者有勇气,有实干精神;后者有自己的主意,有自己的操守和品质。在现实生活中,“中庸之道”也并不适合所有的场合,有的时候,能够“狂狷”一些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