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
头发越来越少
被岁月统一剪出地中海的发型
明明一条鱼的眼角
却抵不过它呼朋引伴的贯术
从此眼角成了一群鱼的栖息地
眸子混浊
双眼皮垮成了歹毒的三角形
从此在不敢和人对视
怕每一个对视都被解析出恶意
脸上黄褐斑,妊娠斑,蝴蝶斑,老年斑…
斑斑集结着用力把皮肤往下拽
拽出川字纹,法令纹,木偶纹…
岁月的技术比纹身师高超一万倍
一旦纹上保证你一辈子都不会掉
身体是旧的但疼痛是新的
小疼痛和大疼痛
似两枚相互咬合又相互磨损的螺丝
转来转去不是有了新的磨损
就是添了新的锈迹
中药西药轮番上阵
吊针刚把一枚螺帽固定
另一枚就冒起老高
像两只来回弹跳的地鼠
而药锤是皮革做的
把它们敲的半死不活后将弹跳的更加猖狂
脉虚,脉实,脉玄…
最后都潦草成一纸暗语
药方在纸上打着哑迷
黄莲的苦是甜的引子
甘草的甜是苦的佐使
而需要放进陶罐文火慢炖的是中年的你
中年的你必定要尝遍酸甜苦辣
在呛人的药渣中低下高昂的头颅
而关于人生的那一纸暗语
是我们身体必须要交的时光税
每个人都被列在税收队伍里
无一逃脱,无一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