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游雁荡日记续7
初七日，溯寺前溪，观南碧霄洞，轩爽无他奇。又三里，西转，望真济寺，在溪北坞中。是溪西由断崖破峡而来，峡南峰为“五马朝天”，峥嵘尤甚。两旁逼仄石蹊，内无居民。行里许，径塞云迷，不可穷历。北过真济寺，寺僻居北谷，游屐不到。寺右溯小溪三里，登马家山岭，路甚峻。登巅，望雁顶，棱簇如莲花状；北瞰南阁，已在屐底。飞舄而下，四里余，得新庵。弛担于中，溯南阁溪，探荡阴诸胜。南阁溪发源雁山之西北箬袅岭，去此三十余里，与永嘉分界。由岭而南，可通芙蓉，入乐清；由岭而西，走枫林，则入瓯郡道也。溪南即雁山之阴，山势崇拓，竹木蓊茸，不露南面嶻嵲态。溪北大山，自箬袅迤逦而来，皆层崖怪峰，变换阖辟，与云雾争幻，至阁而止。又一山北之溪，自北阁来会，俱东下石门潭。门内平畴千亩，居民皆以石门为户牖，此阁所由名。而南北则分以溪也。南阁有章恭毅宅，西入有石佛洞、散水岩、洞仙岩诸胜；北阁有白岩寺旧址，更西有王子晋仙桥为尤奇。余冒雨穷南阁，先经恭毅宅，聚族甚盛。溯溪五里，过犁头庵，南即石佛洞，以路芜不能入。西十里，至庄坞，夹溪居民皆叶姓。散水岩在北坞中。石崖横亘，飞瀑悬流，岩左登岭有小庵。时暮雨，土人留宿庄坞，具言洞仙院之胜。
初八日，雨未止。西溯溪，行三里，山涧愈幽。随溪转而北，又二里，隔溪小径，破云磴而入。东渡溪，从之，忽峰回溪转，深入谷中，则烟峦历乱。峰从庄坞之后，连亘至此，又开一隙，现此瑰异。问之，人曰：“此小纂厝也，洞仙尚在其外大溪上流。”复出而渡溪，里许，有溪自东来，入即洞仙坞溪矣。渡大溪，溯小溪东上，其中峰峦茅舍，与前无异；洞仙即在其内崖，倚峰北向，层篁蔽之。乃破莽跻石隙而入，初甚隘，最上渐宽。仍南出庄坞，东还犁头庵，终不得石佛洞道。遂出过南阁，访王子晋仙桥，在北阁底，尚二十里。念仲昭在新庵甚近，还晤庵中。日已晡，竟不及为北阁游。东趋大荆而归。
译文
初七日：沿着寺庙前的溪流溯流而上，去观赏南碧霄洞，洞内轩敞高爽，但没有其他特别之处。又走了三里，向西转，望见真济寺坐落在溪北的山坞里。这条溪水是从西边的断崖峡谷中冲泻而来的，峡谷南边的山峰叫“五马朝天”，山势格外峥嵘。两旁是狭窄的石径，里面没有居民。走了一里左右，小径被阻塞，云雾弥漫，无法深入穷尽。往北经过真济寺，寺庙偏僻地位于北面的山谷中，游人足迹很少到达。从寺右侧沿着一条小溪溯流而上三里，攀登马家山岭，山路非常陡峻。登上山顶，遥望雁荡山顶峰，峰峦簇聚棱角分明，像莲花一样；向北俯瞰南阁，已经尽在脚下。我像飞鸟一样快速下山，走了四里多，找到一座新庵。把行李卸在庵中，然后沿着南阁溪溯流而上，去探访荡阴等名胜。南阁溪发源于雁荡山西北的箬袅岭，离这里有三十多里，那里是与永嘉县的分界处。从箬袅岭向南，可以通往芙蓉村，进入乐清县；从岭向西，经过枫林，则是去温州府城的道路。溪南就是雁荡山的北面，山势高大开阔，竹木茂密葱茏，看不出它南面那种峻峭嶙峋的形态。溪北的大山，从箬袅岭曲折绵延而来，尽是层层悬崖和奇形怪状的山峰，形态变幻莫测，时开时合，与云雾争奇斗幻，一直延伸到南阁为止。还有一条山北的溪水，从北阁流过来在此汇合，然后都向东流向下游的石门潭。石门内平坦的田野有上千亩，居民都把石门当作自己家园的门窗，这大概就是“阁”得名的原因吧。而南阁和北阁就是以这条溪水来划分的。南阁有章恭毅的故居，向西进去有石佛洞、散水岩、洞仙岩等名胜；北阁有白岩寺的旧址，再往西有王子晋仙桥，景观尤为奇特。我冒雨穷游了南阁，先经过章恭毅故居，那里同族聚居，人丁很兴旺。沿溪流溯行五里，经过犁头庵，南边就是石佛洞，因为道路荒芜没能进去。向西十里，到达庄坞，溪流两岸的居民都姓叶。散水岩在北面的山坞中。石崖横贯，飞瀑高悬，从散水岩左边登上山岭有一座小庵。当时已是傍晚，还下着雨，当地人留我在庄坞住宿，详细讲述了洞仙院的胜景。
初八日：雨还没停。向西沿溪流溯行，走了三里，山涧越发幽深。顺着溪流转向北，又走了二里，看见溪对岸有条小径，穿过云雾中的石阶延伸进去。我向东渡过溪水，跟从这条小径，忽然间山峰回转，溪流转向，深入山谷之中，只见云雾缭绕，山峦错杂。这山脉从庄坞后面，连绵延伸到这里，又裂开一道缝隙，展现出如此瑰丽奇异的景色。向人打听，有人说：“这是小纂厝（村落或地点名），洞仙院还在外面那条大溪的上游。”于是我又走出来，渡过溪流，走了一里左右，有条溪水从东边流来，汇入的就是洞仙坞的溪水了。渡过这条大溪，沿着东边的小溪溯流而上，这里的峰峦和茅舍，跟之前看到的没什么不同；洞仙院就在里面的山崖上，背靠山峰，面向北方，被层层的竹林遮蔽着。于是分开茂密的草木，从石缝中攀登进去，开始很狭窄，到最上面渐渐宽敞起来。之后仍旧向南走出到庄坞，向东回到犁头庵，最终没能找到去石佛洞的路。于是出来经过南阁，想去探访王子晋仙桥，听说它在北阁尽头，还有二十里路。想到族兄仲昭就在很近的新庵，便返回新庵与他相见。这时太阳已经西斜，最终没来得及进行北阁的游览。于是向东赶往大荆，然后踏上了归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