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就像一堂舞蹈课。|一班主题写作
十一岁那年的夏天,我每天一早骑着自行车出门,中午顶着烈日回家,到十里路外的县城,上舞蹈课。
舞蹈老师家在县城一街,临街一幢三层的小楼,三楼改造成了舞蹈室。回旋而上的大理石楼梯,敞亮的大间,一整面墙那么大的镜子,老旧的木地板,冰凉的把杆,厚重的窗帘,这些大概就是记忆中舞蹈教室的样子。
每天上课,都从基本功开始。地面动作,把杆动作,腰腿肩,踢压抬,伴随着简单明快的节奏,一整套基本功下来,时间早已过去不少。然后才是学动作,练招式,继而学习完整舞蹈曲目的一部分。到了课程快要结束时,大家一起把当日学习的内容演习一遍,就好像登场演出一般。
一个月的时光,天天如此,至今我还记得休息时大家围坐在冰冷的地面吃冰棍的感觉,身体是疲惫的却也舒爽的,心情好像偶尔路过的微风一样轻快。
我的一生,如果要比喻成一堂课,我想,只能是一堂舞蹈课。
前面二十多年,我人生旅途的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都是练基本功的那个过程。谈不上“寒门苦读”,学习条件算不上十分完美,也有五分,有全力支持的家人,有疼惜爱护的师长,有志趣相投的好友,这样的条件该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吧。物质条件的一点困难,在这五分天时地利人和面前,也就算不得什么阻碍了。
我的确看过身边很多人,没有坚持下来这一套基本功练习。背脊上踩着老师的脚掌太过酸痛,拉伸时,腰腹的筋骨仿佛要暴怒挣脱,而窗外的车水马龙太过喧哗,五彩斑斓的街景涣散了他们的目光。这个教室,离开太久,再回来可能就跟不上其他人的进度,于是他们走上了其他旅途。
而今的我,大概算是在学习舞蹈动作的阶段。一切枯燥,一切淤青,都化作骨血里面的力量和肌肉中的记忆,依靠它们,才能让身体跟上大脑的指挥,手指舞台的远方,在旋转中牢牢盯紧自己的向往。在这个途中,依旧会有汗水,会有磕碰,会有伤痛,也难免彷徨。
每一个学习舞蹈的人,或许都有痛过哭过,想过放弃吧,只是,真正走到那一步的时候,又难免心有不甘。有时想想,跳舞是一件多么虚无的事情。无法言语,无人懂得,只有绽放的刹那,也许能让人注目。然而,起舞的念头,像是生命的呐喊,恨不能用四肢五体将内心的一切倾泻而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命表达方式,而舞蹈就是我们选择的一种。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既然选择了舞台,便只顾厉志秣身。
也许人生的尽头是一场绚烂精彩的演出,也许只是一场自我欣赏的演习,不到尽头,又如何知道。即使不知道,又如何放弃初心。不经历这一切,难道要等到老去再说“其实我可以”。
这一堂舞蹈课,从十一岁那年的夏天开始,从未散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