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后桃花源留书

        男易昉敬禀     

        诸位亲人沐日身渥,而今再拜难离,心尽依舍,细细考量,留纸得见,不忍田前投影,然天涯沦落终为客,特将宝地作故居,内有忧戚折桃礼,落字一千感锦谊。        既知诸亲情之笃深,不告之别,实为逆道而驰。特作娇媃之态,忽忆初入。余为孤儿,前事不作概述,只道日照当空,汗涟涟漫思茶,冥冥惚惚,穿麦田缘路行,一路回转,又垮一阡陌,土润而脚印多。复前行,穿林木,望一村庄坐落于低陷处,其形似"凹",树木掩映,白墙黑瓦,以白为底,上缀莲叶,荷池,树影,然多桃花纷纷,别有一番雅致舒畅之景,望而止渴。忆来之所图,跃而扣门,嗒嗒音起,步音井然有力,继而锁音,泠然悦耳,却见一男翁,衣衫洁澈,发鬓齐整,眉目有神,即今吾当椿萱之礼待之。余翼翼启口,下视衣角,索一碗茶以抵风尘劳苦,间又问吾之所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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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正龆龀之际,自无归处,承蒙诸亲,尤以寄身之主为善者眷养,得以成人,余二拜以谢恩情。吾心安处是吾家园,尔等曾言"吾土,自远古之所劳;吾族,有晦明月之势;而吾乡,桃源后辈之说。"余于此一十八年,鲜有青丁壮少,多为黄发暮者,问讯乃知吾乡为鳏寡孤独废疾者之家,披恩泽而享露润,日出而作,日落而归,无所羁绊,无所束手,灌以田园之乐。谆谆导诲云虽力不随游于心,亦难下咽嗟来之食。吾亦牢记于心。蒙俗教化,别离之时可折一桃花别襟上,以乡愁牵远心,而今吾胸前桃花颤颤摇摇。     

        回忆之多,吾难记述。仲夏之夜,家家户不闭门,阔一平屋顶,具一竹床,而已。所享所用皆为自足而得,非伸手讨要之嫌。中空星繁,余曾一一悉数牵牛织女星,念此,无语凝噎。竹筏悠悠,余曾随南翁亲手捆织,为尖端所伤之疤痕,触而微痛。尘马扑扑,余曾刈草食之,求至美而踏西下之阳而归。余甚疑问,何以田园皓景竟无鸿儒壮丁?何以四通八达却如人间绝境?试想吾园青丁移将市镇民城?田园风情庇佑皓首长寿?由此绝境,青山绿水,怡然养性;适足劳作,筋强力行;有所季获,自给自足,实为老弱集所,却不曾有懒逸之人。       

        惰散不生,盗鸣不起;路不拾遗,夜门不闭;摇蒲扇而谈笑,倚红炉而畅言,趁蕙风而吟咏,登高山以抒情。偶逢邻家阿妹,乃吾乡之医师,浣洗而归,余笑语何以倾城之颜甘久居一隅。自云恋山恋水,恋风情。"吾乡自桃源而徙,民风淳朴,享大块之恩予,勤可人人自足,桃花酒香飘小巷,盛装宴花仙。虽多老者弱者,然驱佚倦之人,余人多功成而退者,满腹经纶,材力有余,不意才华似水而流,亦欲于此大展风采,自有通此地之路,入则惯以常俗,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劳作,亦不心生散漫,朱颜鹤发,矍铄抖擞,心安不惧,行劳不倦。而吾乡人人平等,各尽所力以乡土之安。故而谓之小同之乡。"余有所触,铭记于心。     

        余至此地,虽无寄人篱下之感,然自当以青壮之躯护吾园之安。荷露而出,戴月而归,故余虽新人,卒蒙乡人之惜。然胸有豪情,自知闯一番天涯,阔眼增智,老时携功绩而归。故离别之坚,自以为亦是承吾乡之精神,展吾乡之风化,壮而有功,终不作无益于世人之人。     

        今日之别实为见闻之始,海角待望,吾当远游。智明惯如,自不会谴责加于吾身,辜负压于吾背,余携恩远赴,感激涕零,镌"小同"二字深心。恭请颐安。临书不舍,言犹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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