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帆齐商学院
6、福泉没有拿到录取通知书
曹大瑞冬天时候，农活儿不多，早上总是很早起来做饭，然后去南边的树园里，扫落叶，垫粪。
种了那么多地，必须上粪。否则庄稼不旺。
老祖辈留下的话，不能忘了。
种地不上粪等于瞎胡混，在大脑里根深蒂固。
你糊弄土地，它更糊弄你。
福泉跳进猪圈里，往外撩粪。不惜力气。
就穿一条大裤头，露着白白的脊梁。两脚穿着深桶子胶鞋，踩在猪屎上毫不犹豫。
曹大瑞看着能干的福泉，笑了。他懂事儿长大了，是个能干的小伙子。
这村里朝住福泉长的好的，没有几个。
不是夸福泉，就那一个匀称的身材，高高的个子，不黑不白的皮肤，没参加高考之前，都有人上门提亲。
曹大瑞可不傻，孩子前程第一，不能让他分心。
昨天，隔壁的婶儿，还来说，想把她一个亲戚家的闺女给福泉介绍呢。
曹大瑞笑笑回绝了。不是自己眼光高，他要是没考上大学，那还可以和人家相处。要是考上了呢？
曹大瑞可不当家了。村里老陈家的儿子就是这样。
正上高中，有人给儿子说媒，两口子看人家姑娘长的漂亮，个子高，能干，就强迫给孩子订婚了。
这姑娘真的很是能干，漂亮，耐烦人。
订婚以后，经常来给他家干农活儿。
街坊邻居都夸好。姑娘给儿子纳了很多鞋垫，老陈婆拿出来，给人看，多少人夸赞啊。
看那针眼儿，细发，均匀，花型一双一个，眼花缭乱啊。
儿子去人家家里，姑娘待他可好了。未来的丈母娘，把养的鸽子给他炖了吃。
临走，又给他捉了两只，带回家，给爹娘尝一尝。
这样的日子，一直下去该多好啊！
世事变迁，人生的路，往前走是黑的，事情的发展，谁也料不到往哪里走。
老陈的儿子考上了大学，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同时，也是姑娘的坏事儿。
这边请亲戚朋友摆宴席祝贺，那边姑娘忐忑不安。
以后，自己和他不是一个档次的人了，能继续下去吗？
果然，半年以后，快过年了，老陈的儿子跟人家姑娘摊牌了。
他不想娶一个农村户口的姑娘，当老婆。
这姑娘一听，像天塌了一样，来到老陈家大哭起来。
最后肥要做老陈婆儿的干闺女，自然是没有做成。
认了干闺女，以后不是给儿子添堵吗？
现在，曹大瑞不犯那错误，以免让人家笑话。
自己生的儿子，有时候，也不当家啊。
看着福泉的衣服全部被汗水流湿了，曹大瑞给儿子端来了温水，让他出来抹一下身子，喝点凉茶。
一会儿，舅舅来了。
他带来了一个大西瓜。曹大瑞把西瓜放在桌子上。
喊福泉出来，洗一下，去集市上割一些肉。
舅舅老了，轻易不来，做点好吃的。
小三回来，看到桌子上的大西瓜，故意张着大嘴巴，夸张的咬一大口，还”嗷”了一下。
曹大瑞一瞪眼，他缩回了双手。那一个大大的怀抱，抱在胸前，俩手交叉着，没处放。
看上去，样子很滑稽可笑。
一会儿，他搬个小凳子，坐在桌子前。
一会儿，轻轻用手推一下桌子，一会儿用脚踢一下桌子。
他手和脚做着小动作，眼睛看着娘。生怕娘发现他的歪心思。
不一会儿，”卟扥”一下，西瓜滚到地上了。
娘一扭脸，他连忙摇头摆手：我没动它，是它自己滚下去的。不是我推它的。
曹大瑞笑了一下：兔崽子，知道你的坏心思，吃了饭再吃。急一会儿吧。等你大哥回来，切了吃。
舅爷看着他笑了：脑袋瓜子管用，掉地上了，大瑞，小孩子家，给他切着吃吧。
大瑞说：不惯他，等福泉回来。
福泉回来了，大瑞做了一锅猪肉炖粉条。
小三是狼吞虎咽，吃的津津有味。
曹大瑞碗里的肉，都挑给了他。舅舅给他挑了一块儿，曹大瑞不让。
说福生：去，大门口吃去。
他端起饭碗，乖乖的走出去了。
舅舅来不是白来的，他要给福泉介绍对象。
曹大瑞一听，笑了：舅啊，现在不是时候，等过这一段时间，看福泉的录取通知书下不下来。
要是下来了，咱就不说了。不下来了，再说吧。
舅舅笑了笑，明白了。心里都清楚着呢。
人家老陈儿子的例子，曹大瑞讲了大概，舅舅也不强求。
原本这就不是强求的事儿，等等再说吧。
福泉的脊背，在毒太阳下，晒的发黑了。他不在乎。
曹大瑞看着都有点儿心疼，福泉听娘说的话，笑了：
娘，我干着晒黑了，你干就晒不黑了？以后，我多干，你少干一些。我的劲儿比你的大呢。
人家的通知书陆陆续续都下来了，福泉的还没有消息。
他进城去打听一下。
晚上回来，没有垂头丧气，直接跟娘说：娘，我辜负了你，差一分。
曹大瑞看到儿子，没有沮丧，没有伤心，一块儿石头落了地。
今天一天，她干啥都干不进去。心里惦记着福泉。
要是考不上大学了，怎么办？
他会自暴自弃吗？他会一蹶不振吗？他会嚎啕大哭吗？
如果他这样了，自己咋劝。说不好，儿子就白养了！
他不是闺女家啊，将来是有责任和担子的。
事情没有发生在谁身上，火星没有嘭到谁身上。站着说话都不腰疼，不是自己的事情，是体会不到的。
自己是深有体会啊，有些事不是一劝就能劝得动的。入心了，劝不了。
五年的高中，没考上，谁心里也不好受。
福泉要是再复习一年，只要他愿意去，就供他。砸锅卖铁也供他上学！
他这回来一说话，一笑，曹大瑞放心了。
对他说：考不上就算了，不是多大的事儿。世上的路有千条，适合自己的很多。
福泉说：今天和同学们聚了一下，大家都很看开。以后，互相联系，有好事大家一起干。
曹大瑞问他：愿不愿意再复习一年？差一分，明年肯定没问题！
福泉一笑：娘，算了吧，上脑嗓了，咱家坟里没那棵蒿子，不去受罪了。
没有一棵蒿子，我去老坟里多栽一些，让你奶奶和祖先，都保佑你吧。曹大瑞跟儿子开玩笑。
过了没几天，福泉对娘说，一位女同学想来家里玩。
儿子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在曹大瑞心里起了波澜，她睡不著了。
7、高家媳妇儿喝毒药了，曹大瑞对未来儿媳妇有了简单的标准
福泉进城去，说是同学们约好了，大家一起看场电影。
曹大瑞给了他钱，多给了一些，说是见了同学，别抠门，让人家看不起咱。
买电影票要主动掏钱，吃的喝的，千万别学小气。
福泉说：电影票不用掏钱，一同学的老爸是电影院的副经理，从他家后门可以直接进电影院。
儿子走了，她心里有事儿了。隐隐感觉，家里会有啥事儿。
肯定是好事儿，因为自己的心是宽阔，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
难道是福泉的喜事儿要到了？
快晌午了，该做饭了。大街上热闹起来，听着像是东头，高家巷儿那儿吵架。
曹大瑞关上门，出去看看。
一到街上，很多人都往东头跑。
她问正走过来的婶儿，是咋回事儿？
婶儿说：你不知道？高家媳妇儿喝农药死了，娘家来了很多人，讹他们家的。
这还真不知道。曹大瑞顺着街道，和大家一起快步过去看看。
高家的媳妇儿，娘家是城边的，听说家境不错，嫁过来时，带了很多嫁妆。
一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高家儿子青芳长的一表人才，人家相中了他这个人。
破瓦屋，娶了漂亮的儿媳妇。
这都生了一个儿子了，咋喝农药了呢？
听说两口子，关系好着呢。
俩人下地去锄地，总是肩并肩，有说有笑，看上去非常和谐。
到底啥原因啊！有事儿好好说，干啥拿命去？
曹大瑞走到的时候，人家娘家来了很多人，在那儿大吵大闹。
青芳被打的鼻青脸肿，衣服不正的站在大街上。
身上都是血，一位年长的吆喝着，不让打了，怕出人命。
青芳的爹和娘，虽然和儿子分开了家，因为没有教育一个好儿子，也负连带责任，被打的不像样儿。
大家议论着原因。
原来是青芳高中的一位女同学，来找他。
也没啥事儿，说是路过，来看看老同学。
青芳老婆吃醋了，俩人吵了几句，青芳一摔门出去了。
老婆在家想不开，喝了农药。
青芳娘过来找东西，发现了，大喊大叫起来。
赶紧往医院拉，去了也晚了。她喝的是一零六五。
那是剧毒，没有救。
青芳看到她的尸体，扑上去大哭，自己扇自己的嘴巴。
一直打到流血，被人拉住。
唉，这人是咋想的？怎能拿生命开玩笑！
这人的命啊，真的比纸还薄，说没就没了。
吵什么架，生什么气？一家人和睦相处多好啊！
这么好的日子，放着不过，不是享福的人。
可惜媳妇儿了，长的又白又嫩，那么漂亮，青芳这辈子再也找不到了。
可怜孩子啊，才几岁，这就没了娘，以后，咋过啊。
青芳挨打不亏！明明自己有错，和老婆吵啥吵？女的打骂几下，疼不到哪儿去！
打是爱，骂是亲，他咋理解不了？！还是高中生呢，学都白上了！
大家议论纷纷，说的都有道理。孩子最可怜那。
曹大瑞看着几岁大的孩子，心里不舒服，眼角流出了泪。
福泉玩了一天，天黑回来了。
给娘买了一兜水果。笑着递给娘一个大红色的苹果。
曹大瑞咬了一口：嗯，味道不错！
福泉笑着说：娘，给你说个事儿。
曹大瑞一愣，他要说啥事儿呢？
福泉挠了挠后脑勺，笑了一下。
下星期，班里一位女同学要来咱家。上次都提了。
福泉一说，曹大瑞停顿了一下。
来吧，娘欢迎。福泉嗯了一声，进屋去了。
栓头下班回来，曹大瑞给他说起福泉的事儿。
儿子大了，这不上学了，该找媳妇儿了。
栓头儿一听，心里乐开了花。
说下个星期，自己多买一些好吃好喝的。也不知道人家姑娘是那儿的。
曹大瑞忘记问儿子了，回头问问他。咱农村人，要求条件不高。
栓头儿说：咱要求不高，福泉也得找个差不多的。
曹大瑞眼一瞪：你知道啥？八字还没一撇呢。这个姑娘，咱啥都不知道。不着急，慢慢来。儿子一辈子的大事儿。
村里很多人都盯着福泉，亲戚朋友也都盯着呢。
爹咋说，那次舅舅来了之后，爹知道了他来的目的，就给曹大瑞说：
咱庄稼人，不挑剔，找个下雨知道往屋里跑的闺女就行。不憨不傻，不胖不瘦，不高不低，就不错了。
曹大瑞笑了，说爹说的对，咱不要墙上画儿，中看不中用。农村地多，不会干活儿可不行。
星期天，一位姑娘要走进家门儿了。
院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不见一片树叶。
鸡子都圈起来了，只有猫和狗窝在院子的老槐树下。
姑娘是城里人，曹大瑞隐隐感觉，这个不成。
姑娘长啥样，人还没见，曹大瑞有这种感觉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