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一人的旷野,朔风阵阵的嘶哑,连溪躺在半枯的树杈上,仰头喝着“淡淡”的酒,自从那晚在神农秘境中喝过“百叶清月酒”之后,人间的烈酒便感觉统统不能入口,不过那酒酿造之法太过复杂,连酝酿原料都闻所未闻,所以只能暂时作罢。连溪自思,自从离开剑霞谷已经一年有余,然而,一切仍还是一团迷雾,小师弟的死,墨姓老者的卦象,神秘的黑衣人,这一切究竟是怎样的局?又是何人所为?仍旧毫无头绪...
夜色渐浓,连溪索性也不再想下去,准备睡了,然而,刚刚闭上眼睛,一阵树叶的“沙沙”声响起,连溪猛地睁开眼睛,朝地面看去。只见,几个黑影快速地向前奔去,地面上不时开出几朵血花,很显然那几个人受了不轻的伤。然而,仅仅一会儿,大片火把接踵而至,火光很快将夜空照亮,那几个黑影也被包围了。那几人自知无法逃脱,索性哈哈大笑,将遮面罩拽下,为首三个人,一个是粗狂大汉,一个是道长打扮,另一个则像一个文人,其余的持兵刃护卫其后。然而,连溪却发现,偏偏是为首的三个人伤得最重,其中那个大汉更是胸口处不住地流着血。
火光处为首一人,也缓缓走了出来,看样子极为年轻:“呵呵...家里真给我派了个好差事,几只败蟹残虾,收拾了又是大功一件!几个不知死活的玩意,凭着这么几只烂虾还妄图偷袭我“火云庄” ?说!谁指示你们来的?”那大汉啐了一口,摁着胸口,大声骂道:“什么狗屁火云庄!顶着武林正派之名,背地里欺善霸小!我“不归峡”虽然组建不足七天,人数极少,但是也是敢拿命帮兄弟出头的义气兄弟。”说罢,拉出来身边一个右臂受伤的青年人,拍了拍他的膀子:“这位兄弟你不认识吧?我来告诉你!他本是官府账簿的二儿子!县官贪污,账簿宁死不愿做假账,那狗官就贿赂你们,让你们火云庄帮忙除去异己,自诩正派的一群恶徒!为了那几个脏钱,竟屠尽账簿上下十余口人!幸好苍天有眼,留下此子,有朝一日,必叫天下人皆知尔等罪行!披着道义二字的狗贼!早该天诛地灭,我们不过替天行道,何人指使?哈哈哈...苍天指使!”
那火云庄领队听后嘴角都气得微微颤抖,然而,不过眨眼功夫突然冷笑起来:“哼哼哼,对!是我们的做的,不过那又怎样?今晚你们都会死在这!明天官府会通报火云庄剿灭一众乱臣贼子,到时候,孰为正?孰为邪?我告诉你什么叫做真!留下来的叫真!什么叫做假?被泯灭的真相,叫,做,假!什么狗屁苍天!这个世界!权势熏天才配叫做天!”嗤笑着微微回头,淡然道:“杀!”
那几个黑衣人,都把手从伤口处拿开,双手紧握武器,等待着最后的时刻。风突然停了,嘶哑的声音不见,几只寒鸦怪叫着刮飞了几片枯叶,几秒之后,枯叶落地,火把冲天而起,似是要彻底荡涤这片“黑暗”。锋寒的刀光挡不住沉重的呼吸声...
在短兵相接的那么一瞬,一把寒剑从天而下,齐齐将两方剑刃斩断,入地三尺,一阵狂沙从地而起,将双方人马瞬间刮退,连溪从树上飞下,就那么轻轻站在剑靶上,对月狂饮,完全不顾看着呆了的两边人,喝得够了,才满足地擦擦嘴,冲着火云庄领队懒懒说道:“喂,我说那小子...”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你说谁是小子?我看你也大不到哪去!”连溪笑了笑,身影突然变得虚幻起来,然而也只有那么一瞬,便重新凝实,众人正纳闷,却听见那毛头领队咳嗽起来,嘴里含糊不清道:“....你!”原来不知何时,嘴里被人塞进去一团沙子。连溪摆了摆手:“别生气,别生气!我只是替你父母教教你,别人说话的时候,少,插,嘴!”那毛头领队,似是不忿,但却不敢再说话了。连溪突然跃起,拿脚将剑踢飞,不偏不倚正好插在那领队脚前:“...不滚吗?要不...我送送你?”话音未落,一众火把便飞也似的逃了。
见人走了,连溪才转身问道:“诸位,没事吧?”为首三人连忙一拜,其中那大汉道:“多谢恩人...”连溪急忙扶起:“几位也是性情中人,不必拘于粗套了吧...我叫连溪,不知几位兄长怎么称呼?”那几人互相看了看,都笑了笑。那大汉拍了拍还在流血的胸口,大声道:“哈哈...俺叫尹笑天!”那道长将剑收于背后,一甩满是鲜血的白衣:“贫道绝云观弃徒楚风扬...”那文人模样的执扇轻拜:“鄙人...韩梦吟。”
尹笑天摸了摸连溪的肩膀,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有点脏,不好意思地把手拿开。连溪笑了笑:“尹大哥,无妨的,兄弟这身衣服也很脏不是?尹大哥有话不妨直说。”那三人互相看看,彼此点了点头。下一刻,竟然齐齐甩袍朝连溪跪下,那后面的几个黑衣人也依次而跪 。连溪一时间没缓过神,急忙扶住众人:“三位哥哥,这是干吗?快快起来!”尹笑天执拳拜道:“那我就直说了!我们不归峡都是一些被这虚伪世间所迫害的人,我们每个人在外面都被传为十恶不赦的恶人,无处可去,便聚此为家!我们想要揭露这个世界‘正’的面目,还山河黎民一个无瑕,可是,连兄弟也也看到了,我们的力量不够,仅仅第一次行动便一败涂地,白白送了众兄弟的性命,而那些所谓正道一定不会放过我们,我们不想放弃等待消亡,我们想要反击!为什么恶的印记要一生烙上,为什么辨别黑白的权利要为正道执掌,我们要撕破一切虚伪浮夸!连兄弟,你的豪情,我们有目共睹,实力更不用说,请你带领我们吧!”连溪犹豫了一瞬:“这...”毕竟连溪本是武林第一正道剑霞谷的门徒,要反正道的话,第一个反的便是自己的师门。尹笑天叹了一口气:“哎...我们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我们自命‘不归’便是一踏三生之途,永不回头之意,除非最后成功,否则注定只能沦为一群远去伦常之途,遭世人诟骂,连兄弟不愿也是正常的...”连溪猛地甩袖,将剑拔起,抬头将酒一饮而尽:“好!我就带领众兄弟还这世间一个天地无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