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杉版资治通鉴【1886】皇帝要吃新鲜水果。2023-04-10

10、

三月十六日,任命李晟为兼京畿、渭北、鄜、坊、丹、延节度使。

11、

三月十九日,皇帝车驾抵达城固。唐安公主薨逝,是皇上的长女。

12、

皇上在路上,百姓有献上瓜果的,皇上想要授给他散试官(荣誉官职,没有实权和俸禄),咨询陆贽意见,陆贽上奏,认为:“爵位应该谨慎爱惜,不可轻用。开始时看起来不过是一件小事,流弊却很大。献瓜果者,只可以赏赐以钱帛,不应当酬报以官职。”

皇上说:“试官只是一个虚名,也没有什么损害吧。”

陆贽又上奏,其大略说:

“自兵兴以来,财赋不足以供应赏赐,就开始用官职来奖赏。杂役都有四品以下官职,三品以上的官呢,有些甚至是轿夫。现在的问题,就是爵位太轻,想方设法让它贵重,还怕人们不认,如果自己又自暴自弃,将来如何去奖劝他人!激励人的方法,就是名与利,名看起来比较虚,但是对教化来说却很重要;利看起来实,但是从品德的角度来看却比较轻贱。如果只给实利而不结合虚名,则耗费太大,财力物力跟不上;如果只给虚名而不副之以实利,那有近乎于哄骗而人们不在乎。所以国家授命官爵的制度,有职事官,有散官,有勋官,有爵号,但是掌有实权而授给俸禄的,只有职事官而已,这就是既有名,又有利的。其他勋官、散官、爵号,大抵只是衣服颜色,和子孙继承的荣誉而已,这是虚名为主,实利为辅的。现在的员外官、试官,跟勋官、散官、爵号大致相同,虽然没有俸禄,也不占编制,但是,对冲锋陷阵,排险犯难的,拿它做赏赐;对精疲力竭、劳苦功高的,以此来酬报。如果献上瓜果的也授给试官,那些人就会相互说:‘我被冒着生命危险,才获得这个官职,他们进现瓜果,官职也跟我们一样,这是国家把我们的生命价值等同于瓜果了’。视人如草木,谁还会为国家所用呢!如今陛下既拿不出实利来激励,又不重虚名而滥施,人们就都不知道为什么而奋斗了。那以后的立功者,又用什么来赏赐呢!”

华杉曰:

《资治通鉴》只记载了陆贽的奏书,没有记载德宗的反应。也许这和陆贽的很多话一样,他听不懂;又或者,他并不认同。比如陆贽说不能让臣子的生命价值跟皇帝的瓜果一样,德宗内心就未必同意,臣子们反正每天都在死,死是他们的本分,皇帝能不能在路上吃到新鲜水果,当然是比他们的死活更重要的事。重耳流亡没饭吃,介子推不是把自己腿上的肉割下来煮给他吃吗?这是中国历史忠臣的典范,如今德宗也是狼狈流亡之中,献瓜果的怎么就不是功劳呢?陆贽是个儒者,脑子里都是仁爱大道,德宗不是,他就是要赏赐给献上瓜果的,那后面的路上才有新鲜水果吃。

13、

陆贽在翰林,为皇上所亲信,居于艰难之中,虽有宰相,大小之事,皇上必定与陆贽商量,所以当时大家称他为内相,皇上到哪里都带着他。梁州、洋州道路艰险,皇帝曾经与陆贽走失,过了一晚上都没来,皇上惊忧涕泣,悬赏一千金寻找陆贽。过了很久,陆贽终于赶到,皇上非常喜悦,太子以下都祝贺。但是,陆贽数次直谏,顶撞皇上,而卢杞虽然贬官,皇上内心还是庇护他。陆贽极言卢杞奸邪,对祸乱负有直接责任,皇上虽然表面是听从,内心颇为不悦,所以刘从一、姜公辅都从下级官员擢升到宰相高位,陆贽恩遇虽隆,却一直没当上宰相。

三月二十一日,皇帝车驾抵达梁州。山南地薄民贫,自从安史之乱以来,盗贼攻击抢掠,户口减耗超过三分之二,虽然下属十五个州,租赋却赶不上及中原地区几个县。等到皇帝大驾驻跸,粮食用度颇为窘迫。皇上想要继续向西去成都,严震对皇上说:“山南地接京畿,李晟正图谋收复,借禁军六军为声援。如果陛下去西川,则李晟收复长安遥遥无期了。”众议未决,这时李晟奏表送到,说:“陛下驻跸汉中,系着亿兆人民之心,成灭贼之势。如果因小弃大,迁都岷、峨,则士庶失望,虽有猛将谋臣,也无计可施了!”皇上于是停止。

严震千方百计聚敛财赋,让人民不至于困穷,而皇帝的供应也不匮乏。牙将严砺,是严震的堂弟,严震命他掌管转运粮饷,事情也都办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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