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小树抽出嫩绿的叶,小溪的清水满溢着流得欢快,几只燕子在犹枯的松树间飞旋。
她走在春天的铺满碎石的道上,胳臂挽着一筐衣服,连跑带跳地走着,用丝带扎的马尾辫在沁凉的风中甩摆。
她是欢喜的,她年芳十六。
她走向河边。
春天的水真清呀,她这样想着。虽然冻得手指通红。
可她爱呀,她爱干净,洗衣服可以把她的双手洗得白皙,就连指甲里平日干活嵌入的泥垢也能洗去。
这水绿得就像玉浆,她将衣服洗了一遍又一遍,蹲累了,就站起来整整衣襟,抬头的间隙,她看到斜对面的山上,李子花开得繁盛,仿佛是一场属于花的盛宴。
近处的稻田里,在状如枯槁的稻茬的脚下,铺满了鲜绿的小草,这草柔软得就像是刚出生的婴儿,健壮的黄牛吃了它们,必定也像婴儿吮吸着母亲的乳汁那般香甜。
那个看牛的少年呢,他今天来了吗?大概还没那么快吧, 他不在身心倒不那么拘束,可以尽情地四处观望,虽然她从不曾正面看过他一眼,更没说过一句话,她这样想着。
河水流得汩汩有声,成了她搓洗衣服发出的声音的配乐,她突然陷入沉思,她想见到那个影子,和她一样孤立的影。
他今天怎么没来,他家的牛还在这儿,必定比我先来过,那芳草地上,必定有他留下的皮鞋印吧?
自从过了年,就没再见过这个翩翩少年,他总是穿一身黑灰色衣服,高筒皮鞋,走路昂昂然,身姿矫健,最主要是他学习成绩好,在学校榜上名列前茅,她只倾慕成绩优异的男孩。
她在学校也是老师喜爱的乖孩子,记得刚上初中,语文老师抱着一沓作业本,站在讲台上,抽出一本,对全班同学说,就这个同学的作业写的最端正准确,而这本,正好就是她的。
他比她高两个年级,这一年,她初一,他在毕业班。
过了元宵就要开学了,难道只有在学校才能再见到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