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吃手擀面,但很少擀面,更多时候吃买来的机压面。
最近我每周执意要擀面。原因是女儿单位去年发的一袋子面粉,放置时间长了,担心生虫。白花花的面粉生虫就不能吃了,怪可惜的,就赶紧吃掉为好。我从不往垃圾桶里扔馍馍,宁可把发硬变干的食物喂鸟、喂鸭子也不能当垃圾一样扔掉。
上次面和太硬了,脚下垫了小凳子,把全身的力量压上,才完成了擀面,擀成面条太费劲,但并未发现异常。今天我就多倒了些水,将面和软些,细细地倒水、搅拌,面粉形成了絮状,把它们倒在砧板上,我开始甩开膀子揉面,先用右手用力跐,将絮状团结成片状,然后又用力揉,揉成团,又跐成条形,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有壳状的小黑点,就像糜子粒似的,怀疑是面虫的卵,就从面团里抠出来,在面团没揉到的地方,还发现有半截顶着黑帽子的肉乎乎的东西,我小心地揪出来细瞧,原来是蛆的头和脖子,它的后半截已被我揉碎和面融为一体了,想到这儿我有点儿作呕,面已揉到这份上,真是骑虎难下。转念又想,面虫吃的是面粉,它是优质蛋白质,虫吃面我吃虫,很有营养,这样一想,我又坚定地继续揉面,不断地有紫褐色虫卵出现,我不停地将它们剥出来,这样当面团光滑光滑、白白胖胖的时候,确信已没有虫卵了,我开始擀面,先用一尺多的小面杖推面团,一边推一边让面团顺时针旋转90度,继续推,不一会儿,形成一个大盘子尺寸的面饼,这时把面饼卷到面杖上,面杖就像一根轴,双手压着面杖在砧板上滚动,随着面饼不停变换角度,裹着面饼的面杖不停滚动,原本厚厚的面饼如变魔术一样渐渐变薄变大,白色的面虫融合在这张薄如蝉翼的面页里,但是虫子活生生的肉体还在我眼前不停浮现。
我给面页撒上玉米面粉,这是很好的防粘剂,先对折一下,又对折一下,我开始切面,刀和左手拾指中指无名指及小拇指的距离很近,这样切出的面会很细,一刀一刀切下去,我听见刀下细窣的呻吟,应该是面蛆发出来的“可怜”声音,想到午饭是要下咽面蛆,心里还是不舒服,如果可以选择,我会毫不犹豫地端起纯植物颗粒做成的那碗面。
我取出一个精致的装饺子食盒,把面一把一把装进去,这些要送给哥哥吃,装着面,心里忐忑不安,我好象在做坏事,仿佛是在投毒要毒害哥。挑剔、敏锐的哥哥说不定就会嗅到面蛆的腥味,然后一把将饭碗打翻。
今天这辆开了十二年的铃木小车很敏捷,跑起来像翩飞的小燕子一样轻盈,很快就到哥的住处。
哥还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仿佛治理国家的千斤重担落在他身上,那个全世界压力最大的青年也没有他愁肠,反而他大多数时间肯定是乐呵呵的,否则谁还愿意戴那顶王冠呢!
我做饭咱们吃吧,我开门见山地说,哥怏怏地说,你做你吃。果然他嗅出了味道,好狡猾,我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就去厨房做饭了。
哥在浪费过后开启极俭生活,厨房里没一根葱也没一瓣蒜,只有一缸新鲜的浆水,有菜有汤,我搜索了几番,终于在一个旧塑料袋的折皱里找到一根细小的蒜苗,炝锅够了,我庆幸之极,笃笃我将蒜苗切成极小的颗粒,让它发挥最大的作用,在高温的油里粹化出它充分的香味。嗞啦,锅里冒出一股白烟,浆水完成了它的升华,告别酸涩,变得香酸可口。一碗简单的面,上面飘着红辣椒,放入一小撮盐,挺好的,哥吃饭了,我扬高嗓音,他不耐烦地说,你自己吃。不客气了,我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企图引起他强烈的饿感,企图引诱他吃一点,可他一点儿也不为所动,反而躲到卧室去了。
我强装着吃下这高蛋白营养餐,胃一直在翻腾,我好想吐。
我气乎乎地想:虫和虫的差别咋那么大?
山东的炸蚕蛹个大肉多,很好吃,这虫面却让我闹心,思考了一阵儿,决定从邻居家借只面箩,筛出虫子,面就可以放心地吃,然后把虫子下油锅炸了,金黄色的半碗“大米粒”,应该是美味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