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让回屋了。麻皮乖巧地把那张纸放还到对方手里,往后退几步,站到娘身边拉起她的手,两人一起望着村长。
“哎呦,你们两个真是。俺真是……”他的脸都红起来,“这是汇票,汇票,懂不懂?”他的声音越来越大了,汇票在他手里扑棱扑棱响。“这就是钱,懂不?去镇上的邮局里边取。”他把汇票又塞回花妮手里头,“是给陈愣子寄来的钱,一百块钱咧。俺来是告诉你,去之前来找俺,得有证明的。你这屋里的人都没了嘛。”
花妮不懂啥是寄来的钱,啥是汇票,但她听懂了这张纸是足足一百块钱。她把手收回来,悄悄往身后藏:“这是哪来的钱?”这个理儿她懂,不是自己的不能拿。这年头,面朝黄土背朝天,流下的汗珠子都未必能收回来粮,更别说换成钱了。
“俺看是个叫杨虎的。你认识不?”
花妮沉默了,她在脑里搜索起来,却无论怎样都接不上。
“娘,是不是虎子舅舅?”麻皮把放在嘴里正咬着的手指头拿出来,仰起头问,“俺叫陈安,安安。杨虎,是不是虎子舅舅?”
“欸,这娃才聪明咧。”村长咧嘴笑了,“俺猜着也是虎子。要不然谁会给你家寄钱?”这话出了口,他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干脆手一抬,“行了。那俺走了,你可把这汇票收好,丢了就取不出钱了啊。”
看村长出了门,花妮把手里的娃撒开,扭身进屋,她先站在地上转了一圈,又出去,先关了大门,再关上小门。她说:“麻皮,可不敢把这纸弄丢了。钱,知道不?”麻皮点头。“娘把它放哪儿?”母子两人把屋里头上下寻了个遍,最终选择压在炕席下边,里外三层纸包起来的汇票被放在麻皮身下的席里,“躺好了,不敢动啊。”麻皮再点头。
两人枕着月亮睡,屋里渐渐传出麻皮均匀的呼吸声。可花妮心里却搁了事儿,怎么都睡不着。她在炕上翻来覆去摊着饼,一会儿听见好像门外有人,一会儿听见好像房顶有人,直到天色泛青,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可是在梦中,她再次被一群蒙着脸的黑衣人团团围住,领头的那人说:“把手里的汇票交出来,否则要你命。”一道寒光乍现,花妮赶紧闭住眼。“嗖嗖”的寒气从耳边飞过,落在手上却成了热乎乎的感觉,她伸手一摸,呀,自己怎么掉水坑里了?她手脚并用地在坑里滚起来,这,这,这水坑怎么还有一股骚味?啊!——花妮猛然睁了眼睛,她的手压在麻皮身边,娃儿——尿床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