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中,一切适者生存。灌木不断生长,高过了花儿和杂草。——这句话,让我印象深刻。
第四封信
收信人:克鲁姆,珍妮特·麦凯尔小姐
写信人:鲁珀特·森特·莱杰
时 间:1907年1月29日
亲爱的珍妮特姨妈:
前一封信中已说到,我的房间朝向花园。确切地说,是朝向其中一个花园。这里花园众多,这个是最古老的,几乎和城堡一般年纪。在弓箭时代,它是城堡防御工事的一部分。
环绕花园的内部围墙早已拆除,但围墙两端与外围防御工事相连的部分,仍保留着弓箭手射击用的长条射孔以及他们站立的高石廊。它与屋顶哨所及其下面的门卫室,其实是同类建筑。
不管这花园过去是什么样子,也不管它曾如何守卫森严,眼下它就是个极其绚丽的地方,囊括了多种风格的园艺。希腊、意大利、法国、德国、荷兰、英、西班牙、非洲、摩尔等古老民族花园样式尽显其中。
我也打算为您建一个新花园——一个日式花园。我已写信给日本著名的园艺师米纳罗,请他来设计。为此,他要亲自来,带着工人一起把花园布置好。他会带来树木、灌丛、花卉、石雕等园林所需,而您则主要负责监工。我们这里水源充足,而且,据说气候宜人,适合任何植物生长。万一有偏差,我们就在上面盖一个巨大的玻璃棚,人为营造适宜环境。
我房间前面的这个花园是典型的意式花园。它的设计者肯定很有品味,而且心思细腻。花园的每一处都美得令人惊叹。就连沉迷“五角园”的托马斯·布朗爵士,也会为之倾倒,并从中获得灵感,另写出一篇《居鲁士花园》。
(译者注:《居鲁士花园》是英国作家托马斯·布朗爵士的一部引人入胜、内涵丰富的作品,于1658年首次出版。这是一篇融合了哲学与神秘学的文章,探讨了秩序、对称以及自然、艺术与神三者之间的相互关联。
文中,布朗首先讨论了五角形图案的历史与象征意义,追溯了它在古代花园(如波斯国王居鲁士大帝的花园)中的使用,以及它在艺术、建筑和自然中的呈现。随后,他深入探讨了自然界中广泛的存在的五角形模式,从植物种子的排列到天空中星星的形状。这篇文章涉及了古典文学、神话和科学等多个方面,反映了布朗广博的知识与好奇心。)
花园很大,美如画卷。我想,古时的意大利一定被翻了个底朝天,才搜罗出如此精美绝伦的石雕,然后由一位大师,将它们完美组合在了一起。就连小径两旁的狭长花坛也是以古老的多孔石砌成的,雕刻花样繁多。历经风吹雨打后,这些石头表面色彩斑斓,好看极了。
如今花园已荒废许久,苍苔遍布,与景致相映成趣。尽管石雕本身完好无损,却透出古朴的沧桑之感。这些我都原封不动,只是将芜杂的野草和灌木丛清理了,以便您能欣赏到更多的美。
但迷人的不只是花园的建筑布局,也不只是遍地的繁花似锦——更有岁月沉淀下来的时光印迹,一种从容之美。您瞧,亲爱的,像我这样饱经风霜的流浪汉在这美丽的花园面前,也变得这么有诗意了!不仅石灰岩、砂岩,甚至大理石,都在岁月的侵蚀下泛青,就连那些被遗弃的灌木,也长出了别样的美感。
很久以前,维萨里昂城堡的一位园艺大师曾想方设法培育出比花朵稍高一点的矮小植物,以便营造出高低错落的花海景观,同时又无遮挡之嫌。当然了,这不过是我根据眼前景象的个人解读。
实际上,由于长期无人打理,灌木丛一直野蛮生长,生命力比花儿强得多,花儿死了,灌木还活着。大自然中,一切适者生存。灌木不断生长,高过了花儿和杂草。
如今这片大花园里,零星散布着不少植物,肉眼看去,它们给人一种近似雕像般的观感,而非琐碎不堪。
这部分花园,不管是设计,还是物种挑选上,想必是费了一番心思。那些较高的灌木,色泽独特,其中黄白二色居多:白柏、白冬青、黄柏、灰金黄杨、银色杜松、杂色枫、绣线菊,还有许多矮灌木,我都叫不出名字。我只知道,当月亮升起时——亲爱的,这里可是月光最浓的地方——它们全变得苍白森森,怪吓人的。不过,这怪异氛围,我敢肯定,一点也唬不倒您,或许您还能欣赏一二呢。
就我个人而言,您也知道,那些鬼怪之事并不会让我害怕。我想大概是因为我之前就见过许多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锻炼了胆量,逐渐对这类事物产生了免疫与轻蔑——不是那种趾高气扬的轻蔑,而是一种宽容温和的轻蔑。
我有信心,您在这里也会过得非常愉快的。到时,您得把我们这里的诡异故事收集起来,为心理研究协会贡献一本事实性新书。若能看到您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新书扉页上,那该是件多么美的事啊,对吧,亲爱的?
Translated from The Lady of the Shroud by Bram Stoker, an Irish writer, whose work now is free from copyright encumbrance and freely available to anyone who wishes to use it.
More details in https://www.gutenberg.org/ebooks/30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