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读费多的《下潜一百二十七米》前,我刚看完他的另一个短篇《到底开了多少公里》,同样的关于“失去”,关于“寻找”,关于生命的终极命题,“孤独”。同样的意识流小说,将回忆迂回穿插于整篇小说中,让人感觉从头到尾被笼罩在某种哀伤的情绪里。在我读过的小说中,很少有人像费多一样,能制造出这种浓浓的氛围感。
让我印象深刻的还有他的叙述手法,没有跌宕起伏的情节反转,女儿的死,在开篇就交代了,按照一般思路,这已经到了高潮,作者只是围绕这一事件展开了各种回忆和延伸。这样的叙事方式确实别具一格。
尽管如此,我还是照惯例,试着归纳了故事核,并分析出起承转合,以求对这篇小说有更深的理解。
故事讲述了一个女孩洞潜溺亡后,母亲亲自参与这项危险运动,进行自我救赎的故事。
起: 接到女儿溺亡的消息,因为家庭关系破裂,女儿爱上极限运动,导致洞潜中溺亡
接到噩耗时的场景设置在高尔夫球场,任戎戎正在积极争取拿下银行贷款,交代了女主的社会角色,一个冷静干练的女强人的形象。
当合作伙伴用黄色笑话戏谑那个陪行长的年轻貌美的女人时,简单一句“好多年前,也有人这么说过任戎戎”,道出任戎戎曾经也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牺牲美色。
即使在听说女儿溺亡后,她依然没有忘记给行长结小费的事。
一个女人太顾事业,家庭关系势必会受影响,这就为家庭矛盾埋下伏笔。
不负责任的丈夫只会做甩手掌柜,对公司不管不顾,带着女儿满世界跑,转头还责怪忙碌的妻子只知工作,不顾家庭,留下任戎戎独自撑起公司的经营。丈夫最终还是不告而别,女儿将家庭破碎的缘由归咎于母亲。并在上了大学后,几乎和母亲断了联系。
承: 失去女儿后,任戎戎陷入痛苦自责的深渊,通过学洞潜,为心中的疑问寻找答案
从太平间认尸,到料理葬礼事宜,到石碑上刻字,再到忙完后锥心的疼痛,作者不急不慢地,将母亲失去女儿后无以言状的心情缓缓道来。
她参加了一个心理辅导班,其中有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母亲,儿子因脑部肿瘤过世,这位母亲滔滔不绝地回忆起儿子生前的各种细节,相比之下,任戎戎只想起婴儿时的女儿向她走来,对女儿的回忆都是零散的,完全连不起来。她一定在内心深处自责,没有好好爱女儿吧,于是她穿过人群,再也没去辅导课。
她试图用其他刺激的消遣来麻痹心底的伤痛,比如到酒店开房叫男人,荒唐之后,她意识到这些都无济于事,她决定去九顿,女儿最后待过的地方。她想要知道,女儿为什么去玩这么危险的运动,洞潜到底有什么魔力,最终夺走了女儿的生命。她更想知道的是,女儿是不是因为对她这个母亲的怨恨,走上一条不归路。
任戎戎开始了她的训练课程,并渐渐着迷于各种动作,“在那一刻,她感到莫大的安慰,几乎对女儿产生了感激之情”,她好像有些理解女儿了。
转: 发现女儿可能是因为救同伴而丧生,任戎戎在深潜一百二十七米时,感受到了女儿的勇敢
法医报告显示女儿是意外死亡,潜水教练判断可能是救助同伴时发生的意外,原来女儿是那么的勇敢,勇敢到敢忠于内心,做自己喜欢的事,勇敢到不惧危险,救自己的好朋友。这样的女儿,怎么可能因为母亲而自杀。
在水下一百零三米,水流变得剧烈,再往下,头盔上的潜灯熄了,黑幽幽的水下,污浊的水渗进面罩,脱离光亮的任戎戎像是出现了幻觉,传说中的白犀牛从草原跑过。女儿的声音想起,一遍遍地叫着,妈妈,妈妈,女儿在呼唤母亲,在用曾经使用过的狼牙灯照亮母亲眼前的水流。她镇定地用“老狗”教练教的动作往上游,她要活下去,带着女儿的希望,像女儿一样勇敢地活下去。
或许下潜到一百二十七米,也改变不了什么,女儿不会回来,她也没有完全放下。
合: 生活回归正常,意外仍在发生,“老狗”教练溺亡了
回到熟悉的城市,公司近乎破产,那个年轻时意气风发的女人一去不复返。经验丰富的“老狗”竟然在一百零七米深处发生意外,死了。
说实话,读到文章结尾,我还是在困惑,作者究竟想表达什么?丈夫失踪,女儿溺亡,公司破产,甚至连教练“老狗”也溺死在自己深爱的深水里,没有一件事是称心如意的。
而这不正是生活的本质吗?悲剧发生时,我们往往无能为力,人注定是孤独的,或许最勇敢的做法,是接受,是学会与之共处,就像任戎戎爱上一个人看电影,想象着女儿也在和她一起听片尾曲,静静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