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关东诸侯讨伐董卓之发起人,《三国演义》说是曹操先发矫诏……
其实不然,《三国志·武帝纪》中并未提及有关诏书的只言片语,只言「太祖至陈留,散家财,合义兵,将以诛卓。冬十二月,始起兵于己吾,是岁中平六年也。」
客观而言,曹操当时在关东联军中仅是个小角色,在讨伐董卓的戏码中只是个配角而已。
不过文中提及之矫诏,却并非小说杜撰而来,历史中确有类似之文书。
据《后汉书·袁绍传》中载,“东郡太守桥瑁就曾在讨董期间,诈作三公移书,传驿州郡,言说董卓罪恶,天子危逼,企望义兵,以释国难。”
且桥瑁仅是假冒京师中三公文书,而非皇帝的诏书。
然则桥瑁假作京城三公书信,发檄文传至各镇诸侯共伐董卓,旨在诸侯师出有名乎?
其实不是。据《后汉书·袁绍传》中载,“初平元年(190),绍遂以勃海起兵……董卓闻绍起山东,乃诛绍叔父隗,及宗族在京师者,尽灭之……是时豪杰既多附绍,且感其家祸,人思为报,州郡蜂起,莫不以袁氏为名。”
面对如此状况,冀州牧韩馥对袁氏之盛名是忌惮不已,故而不愿配合。
毕竟在讨伐董卓的整个过程中,韩馥需要出钱出粮,但声誉、名望却是统统归了袁氏不说,甚至如果讨伐董卓成功,韩馥恐是州牧之位不保,故韩馥「常遣从事守绍门,不听发兵」。
在如此前提之下,方才有「桥瑁诈作三公移书」之事。
明面上是说董卓罪恶,企义兵,以释国难,但实质上是在逼迫韩馥就范。关于袁氏之布局,在前文中已是有过详述。
却未曾想韩馥关键时刻,内心有所动摇,并不愿意放弃已经到手的富贵。
故桥瑁所发檄文是以三公之名,因为三公代表的是世家门阀。
换言之,桥瑁之檄文是以门阀之名,并非针对董卓,而是对于韩馥的一种警告,因为当时地士族代表的就是一种「政治正确」,故而檄文并未使用皇帝之名。
《袁绍传》有云,‘初平元年(190),绍遂以勃海起兵,与从弟后将军术、冀州牧韩馥、豫州刺史孔胄、兖州刺史刘岱、陈留太守张邈、广陵太守张超、河内太守王匡、山阳太守袁遗、东郡太守桥瑁、济北相鲍信等同时俱起,众各数万,以讨卓为名。’
但前文亦有所提及,所谓的讨董联盟,不过是袁氏一家之举。
关东联军讨伐董卓共分三路,分驻于北、东、南三面,于洛阳东侧形成合围之势……
北路,王匡遣泰山兵屯黄河以北的河阳津,以图讨伐董卓。董卓闻后先遣疑兵至平阴县假装渡河,暗中却另遣精锐从小平津北渡,绕击其后,大破王匡军于津北,致使王匡军几乎死伤殆尽。
东路,正是酸枣会盟的一众诸侯,虽是人多势众,却未曾与董卓有过交战。
《三国志·臧洪传》中言,“顷之,诸军莫适先进,而食尽众散。”诸侯间聚在一起不过是压阵而来,待董卓西迁不仅一哄而散,甚至开始相互攻杀。
唯有曹操引兵西进,因为曹操并非袁盟成员。却于荥阳汴水,遭遇卓将徐荣军的伏击,士卒死伤甚多,曹操亦是身中流矢,狼狈逃回。
徐荣并未穷追不舍,夏侯惇亦未及时救援曹操(注:汴水一战包括张邈、鲍信军)。
实际上,徐荣在董卓死后,受司徒王允的命令与李傕、郭汜交战,在新丰之战,战死于乱军之中,而非夏侯惇之手。
南路,孙坚屯兵鲁阳,准备攻打董卓,却被董卓数万步骑兵奔到城前。后孙坚移屯梁县以东,为卓将徐荣所败。
孙坚复收散卒,进屯阳人聚。董卓亦遣陈郡太守胡轸督步骑五千击之,以吕布为骑督。
然而胡轸属董卓凉州嫡系,而吕布却是并州势力,两人之间矛盾重重,相互倾轧,最终导致军中惊恐,士卒散乱。孙坚趁机追击,最终轸、布败走,董卓军破,都督华雄被斩。故而依正史所载,斩华雄者,孙坚也。
然据王粲《英雄记》中载:“陈郡太守胡轸为大督护,吕布为骑督,其余步骑将校都督者甚众。”即华雄不过是众多都督中的一员,并非什么厉害的武将。
小说中被华雄所斩的鲍忠、俞涉、潘凤皆是虚构,祖茂亦未被杀。
凸显华雄,只是为了在小说中衬托关羽之勇而已。故在胡轸、吕布内部不和的前提下,孙坚斩杀华雄,并不能证明什么。
而豫州刺史孔伷,虽然屯兵于颍川,然则此人‘清淡高论,嘘枯吹生,并无军旅之才,执锐之干。’
唯一的作用是配合孙坚、于豫州境内作战畅通无阻而已。
参《后汉书·董卓传》中载,“时长沙太守孙坚亦率豫州诸郡兵讨卓。荣遇坚于梁,与战,破坚,生禽颍川太守李旻,亨之。”
综上所述,董卓西迁之前,唯王匡、孙坚尝与董卓交锋,却被一个徐荣接连打的溃不成军。
然则如此结果并非是联军无能,只因袁氏并未出力。北路袁绍虽屯兵河内,但全程从未与董卓有关任何交锋,唯有王匡兵败之记载。
而南路袁术亦是如此,《三国志·孙破虏传》载,‘坚前到鲁阳,与袁术相见。术表坚行破虏将军,领豫州刺史。’
即孙坚亦与王匡境遇相同,皆是伐董之战前夕,「临时」归于袁氏麾下。换言之,袁氏兄弟从头至尾,并未动用本身的任何力量。
而整场战役,北路以袁绍为主、南路以袁术为尊。而东路虽是酸枣联盟,其中亦有袁遗参与其中。除曹操一支外,袁盟成员皆非真心讨伐,不过是在虚张声势,前来摇旗助威而已……
可以说,自董卓入京始,完全是袁氏所布局的一场大戏。
本质上,袁氏兄弟是以讨伐董卓之名,行那诸侯割据之举。故而董卓西迁长安后,袁氏联盟并未与鱼死网破,而是就地解散。
因为袁氏兄弟对于伐董仅是需要名义上的胜利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