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人

认识小柳的时候,她还没结婚,刚二十二岁的年纪,眉目含情,体态婀娜,面若桃花,巧笑嫣然,那时候这样的农村姑娘名声远扬,十里八村的青年恨不能一睹芳容。

镇长亲戚的一公子哥,天天堵在小柳必经路口,算是宣布了主权,小柳老实巴交的爹妈也觉得攀上这样的亲戚是祖上积德,默然允许了他们交往。

一年多以后,公子哥慢慢疏远了小柳,和门当户对的另一个姑娘快速成婚。

小柳后来跟着熟人去了南方打工,据说在电子厂和一个中层领导关系不一般,这个中层领导是湖南人,老家有老婆孩子,小柳和他注定是寂寞时的玩伴,最后淡了,离开了。

被两个男人短择,被宠成了高高在上的公主。如果男人短择一个女孩,那一定是极尽恭维谄媚,给足情绪价值,毕竟多说一些漂亮的话,可以抵不少钞票,何乐而不为呢?

小柳二十四岁又恢复了单身,过年回老家,浓妆艳抹,美艳如女王,家人亲戚开始给张罗对象,都劝她找个老实可靠的男人好好过日子,就相亲认识了邻村一小伙杨子,杨子条件比一般家庭好一点,他以前就倾慕小柳,无奈自己不能入眼,现在既然小柳愿意,他也求之不得。

小柳和杨子一起去南方打工一年,回来后两个人就结婚了,婚后杨子有了养家的责任,在2010年来到城市开了一个小店,专门修保险杠修轮胎卖轮胎,那时候城市繁荣,生意好做,如果两个人齐心协力,一定会有长足发展。

但小柳到了城里,受到了更多诱惑,她经常埋怨杨子只顾干活儿,不在乎她。正好一个开宝马的男人天天在他们店里,不是换轮胎,就是拉着朋友到那里修保险杠,那个男人比杨子潇洒多了,加上经常和小柳眉来眼去,时日一长,小柳就跟着那个男人跑了,那时候小柳儿子四岁。

不到一年,小柳又回来了,老老实实在家做饭洗衣照顾儿子,期间和杨子多有争吵,一年后又生下了女儿。

女儿长期哭闹,小柳不胜其烦,没办法杨子的妈妈从老家过来帮忙带孩子,又出现不可调和的婆媳矛盾。很快,小柳又不见了,这次是秘密出走,谁也不知道她跟谁一起,到了哪里。

这次小柳出走,好几年都没有音信,杨子和老母亲带着一双儿女,操心孩子上幼儿园、上小学,每次开家长会都是杨子参加,还要注意群里信息,监督孩子做作业,家长签字,耗费杨子很多精力和时间,生意上的事很快被竞争对手占据上风。

2018年秋天,杨子正在修轮胎,以前修保险杠的生意几乎没有了,主要是换一个新的保险杠和修好的价格差不多。杨子在机器的轰鸣声里,脸上沾了一点油污,抬头看见门口出现了小柳,小柳看起来苍老多了,衣服黯淡,眼睛无神,就那样站着看杨子做事,杨子装好轮胎,顾客付款走后,杨子开口说话了“咋了,在外边混不下去了?”

小柳泪如雨下,扑在杨子身上蹭着他的脸,油污也弄花了她的脸,她求杨子看在两个孩子的面上原谅她,她以后一定好好和杨子过日子。

杨子这么多年来,带两个孩子,生意勉强维持生活,在这个繁华的城市里也没有女人愿意跟他,他想另娶他人也是难上加难。

后来,杨子接纳了小柳,杨子的妈妈回到了老家。除了小女儿有点排斥小柳,一家人倒也平安健康地过了一年。这一年来,小柳踏实过起了日子。

2019年,小柳张罗着买房,孩子大了,天天住在店里,马路边喧嚷吵闹,孩子做作业受到影响。杨子虽然心虚,毕竟房价涨了这么多年,他的收入只够生活费,但经不起小柳经常念叨,杨子父母拿出二十万,又找杨子的亲戚借了四十万,首付六十万,贷款四十万,分二十年还款。

2019年买房,是房价最高的时候,小柳担心房价继续涨,就抢着买了一套,如果前几年生意好的时候买房,不但房价低,夫妻两人齐心协力,可能会挣更多钱。但生活从来没有如果,底层人犯错的代价太大,一步错,满盘皆输。

小柳买房,只看了一套就决定买了,没有各处比较,没有讨价还价,房型入住后才发觉不合理,更要命的是,中介费别人都是千分之一点五,她却出了千分之三,银行贷款等额本息和等额本金都分不清,结果以等额本息的方式还款,那时候的银行贷款利息也是最高的,对于普通家庭来说,多出了一大笔钱。

小柳刚买完房子,疫情开始了,经常封城,不能正常做生意,没有了收入,每个月要还银行贷款,生活陷入绝境。

三年后,疫情结束了,各行各业生意萧条,杨子的店也开不下去了,他们买的那套房子也die了很多,两个孩子都在上学,小女孩又经常和小柳对抗,不去上学,日夜玩手机,功课落下很多,老师经常请家长。小柳无奈之下,带着小女儿奔波在各种培训班之间,可惜学习没有动力,再好的老师都无济于事。

杨子和小柳,关了店,贱卖了设备,出去打零工,生活过得紧紧巴巴,杨子的亲戚不停地催还款,这几年挣钱难了,那些亲戚也都有自己需要用钱的地方。

日子仍然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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