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陶伟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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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此时,梅雨如期而至,如同一位老友的拜访,今年也不例外,带着它那特有的湿润和清新。昨天,还是初夏略带惬意的风和日丽,没有盛夏的炙热,却也带着夏日的蓝天白云。今天,就已经是淅淅沥沥的雨水纷沓而至,铺满了整个江南。
梅雨,学名叫做“江淮准静止锋”,初夏江淮流域一带经常出现的一段持续时间较长的阴沉多雨天气。这是一个搞气象的朋友给我科普的知识,身为江南人的我却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当然,她也是江南特有的一种美与意境。
梅雨季的雨与别处别时的雨有不同之处。她总是轻盈地降临,不似暴雨那般狂野,她每天都在那里淅淅沥沥的,柔软地下着,就如同一个轻衣薄衫的女子,那么的婆娑飘逸。用她的丝线轻柔地编织着江南的雨季画卷。你抓不住她,却又不能忽略她的存在。她的到来,总是悄无声息,却又无处不在。梅雨,是大自然的神奇安排,它滋润着大地,也滋润着人们的心情。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儿时的梅雨季就是欢乐时光的开启时。田里的麦子已经收了,水田已经耕好等待着插秧。一顶凉帽(绍兴方言中草帽的意思),一件背心,三五个小伙伴,我们就开始在这个夏天最初的“战场”上驰骋。突然一阵细雨飘下,也不顾及身上已湿透,继续我们的作战。
如果说田间的不羁与放飞是快乐的源泉,那么,夏日里的村子就是快乐的殿堂。村里的机埠边原有一棵野生的杨梅树,一到梅雨季梅子成熟,加上下雨,很快树上的杨梅都掉落地上。它形似杨梅其实他并不是那种可以食用的杨梅,小伙伴们,随即开始了一场“杨梅”大战。有的还爬到树上占据制高点,“子弹”当然也是现摘现用的。一场酣战之后,三五小伙伴常常会溜进村头不知道是二婶家的还是三姑家的小菜园里,黄瓜蕃茄就会被洗劫一番。梅雨季是不缺水的,摘下的黄瓜蕃茄在旁边的水沟里一洗,就是夏日里的另一种享受了。
后来,慢慢长大了,离开了家去外面读书工作。梅雨季的那份纯真乐趣,也随之变得遥远而珍贵。村子里的梅雨季自然就很少再有机会享受了。那时的梅雨季不再只是玩耍的时光,而是承载着更多的思考与感悟。
2002年的6月,还是一样的梅雨季,那时我正在嘉兴学院读书。也许是快要毕业的缘故吧,面对就业的压力,那个时候的我总是很浮躁和焦虑。其实,我是一个很宅的人,当雨季来的时候,总喜欢在屋子里待着。那段时间,图书馆就是我常常呆坐的地方,一坐就是一天。也正是在那个让人焦虑烦躁的梅雨季里,我自学了很多的专业技术知识,为我后来的工作提供很大的技术支撑。
六月的闷热、潮湿,给人压抑的心情,但这一切终究会过去的。就如同梅雨季的淅淅沥沥就一定会迎来七月的豁然开朗。也正是有了六月的积淀,在七月毕业后,我顺利地找到了自己喜欢的工作。就像在这个季节里,人们或撑着伞漫步在雨中,或匆匆赶路,躲避雨水。面对人生的曲折与坎坷,我开始学会承担与面对。仿佛是大自然的馈赠,让我在雨中洗礼,洗净心灵尘埃,继续前行。
如今,人到中年,又到梅雨季。它似乎成为了一种心情,一种岁月沉淀的智慧和从容。我们不再为雨水的冰凉而哭泣,也不再为生活的曲折而迷茫。就像今天这样,送走了上学的孩子,告别了上班的爱人。我一人独坐在沙发上,泡上一杯茶,静静地聆听着屋外的雨。顺手拿起一本当代女作家黎戈女士的书《因自由而美丽》,里面一篇《梅水、木屐、花裙子》恰好是讲的作者对梅雨季的喜爱。书中一段,李清照的词“伤心枕上三更雨,点滴霖霪。点滴霖霪,愁损北人,不惯起来听。”这四字白描南方梅雨,那种跌宕渐进之感,实在精妙。如此看来,梅雨季不论古今都有人爱。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我端坐于桌前,进入了工作状态。外面的雨声清脆悦耳,桌前的我键盘码字的敲击声抑扬顿挫,他们在此刻汇聚成了我对生活热烈的心声。即便生活一地鸡毛也要从容地给自己一个微笑,即便生活给我们很多苦,我们也要给自己多一点甜。
起身,站在窗口,呆呆地望着窗外雨中摇曳的树,我不在惆怅,不在无奈。点一根烟,在这湿漉漉的烦躁闷热的梅雨季,点燃心中的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