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正月,都要拜年。
除夕之夜,发完纸,孩子们首先在家里拜年。奶奶端端正正坐好,接受儿子媳妇磕头拜年,就是爸爸妈妈给奶奶磕头拜年。
然后是我们,女孩子拜年不磕头,只是双手合十拱手,给奶奶问好,给爸爸妈妈问好。弟弟是男孩子,就要给奶奶磕头,给爸爸妈妈磕头了。
无论是问好还是磕头,都是有压岁钱的。压岁钱不多,奶奶每人给一毛钱,爸爸妈妈一处给,每人两毛,这在我们,已经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正月初一吃过饺子,我们要麻利地收拾碗筷,收拾晚了,拜年的就堵上门。因为住在姥姥家门口,我的那些舅舅、舅妈们都会来给母亲磕头、 拜年。
那时候,有时候碗筷还没有收拾完,拜年的就堵上门了,舅舅、舅妈们进门便跪下,“当当当”磕三个响头,手上打拱,说着“大娘过年好。”这是对着奶奶。然后是“四姐过年好。”“四姐夫过年好。”这是对着爸爸、妈妈。
我们就叫着“二舅过年好”“三舅过年好”云云,炕上的我们,也是对着舅舅、舅妈们一阵打拱问好,好不热闹。
母亲让我们赶紧拿出花生、瓜子、糖球招待客人,这时候客人也不多呆会儿,手上抓把花生、瓜子,说着话,就随着拜年邦各家串门拜年去了。
我和姐姐收拾妥当,穿上过年的新衣服,扎上红头绳,漂漂亮亮,欢欢喜喜去姥姥家,舅舅家拜年去了。
那时候,我的嘴特别笨,我跟在姐姐后面,姐姐路上看到人,一拱手“二舅过年好!”,我跟在姐姐后面,脸就涨得通红,说不出问好话来。我就跟姐姐说:“下次我走在前面,你走在后面,省得到时候我不会问好拜年了。”
姐姐笑嘻嘻地同意了。
我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姐姐前面,又看见人了,我的脸立即涨得红彤彤的,如一块染红的布。嘴嗫嚅着,半天说不出话来了。姐姐在我身后说了句“三舅过年好!”我的脸越发地红了,“过年好”仨字嗫嚅半天,还是没有说出来。脸红脖子粗的,不知道跟在姐姐后面好,还是跑到姐姐前面好。
长大以后还是不明白,简简单单的问候语,我为什么当时就说不出口呢,总是让伶牙俐齿的姐姐占先。以至于长大后许多次做梦,都是跟着姐姐去拜年,我嗫嚅半天问不出好来的尴尬场景,自己气恼半天,最后都不知道生谁气呢。
就这样左邻右舍的亲戚家,一定要挨门挨户拜年,拜完年回家,已经是小半晌了,兜里必然是鼓鼓囊囊的,无非装满了花生、瓜子、糖块之类,小嘴巴也不闲着,小脸蛋欢喜得染上两朵红霞。
正月里,见面就是过年话,就是问候拜年,那是小时候过年的主旋律。现在每到过年,就想起小时候拜年的趣事,依然亲切依然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