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午夜,月亮在天空中散发出清冷的光辉,万物仿佛都已经沉睡了,不远处,医院大楼里面的灯光显得格外的明亮,远远地就像一个灯塔一样,矗立在黑夜中。房间里面的灯光柔和而温暖,穿着青绿色的,带着口罩的大夫手里面握着手术刀,看着躺在床上的病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旁边助手赶紧用手巾擦了擦布满汗水的额头,豆大的汗粒带着一丝不甘,消失于无形,手术已经连续做了三个小时了。
病人平躺在床上,几乎占满了整张床,腹部隆起,胸部高耸,带着的帽子松松垮垮,好像只是贴在头上,依稀可以看到几缕头发,就像一块贫瘠的土地上,生长着些许病恹恹的杂草。她睁开了眼,好像说了什么,只看见嘴唇动了动,眼睛望着拿着手术刀的大夫,眼神里面透着一丝乞求,亮闪闪的泪水在打着滚儿。大夫好像下定决心似的,向周围的人点了点头。
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妇人好像要挣扎起来,要看一看这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在哪儿,“是女孩。”大夫说了一句,赶紧抱着女孩靠向床边,妇人竭力的看向大夫怀抱里面哭啼的婴儿,双脚拼尽全力的抖动,但眼皮不听话似的慢慢的闭上,永远的沉沉睡去。
记忆中,自己一直生活在这儿,飘着酒精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躺在洁白的床上,看着穿着白大褂大人们忙忙碌碌,只有王叔叔会经常来看她,他像这里的很多人一样,穿着白大褂。有一次,我问他,为什么叫我“小秋”呢,他说我是在一个秋天的夜晚出生。
我总是一个人在生活,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躺在床上,我感到很孤独,只有王叔叔和护士姐姐偶尔会来和我说说话,给我量量体温,仔细检查我的身体状况。有一次,我偷偷的溜出去,看到外面好多和我一样的小孩,都被父母牵着手,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我的父母呢,他们是不是出远门了,过一段时间会回来呢?我常常这么想,护士姐姐给也一直这么回答我。
在医院旁边的小广场上,我看到一个女孩,在那边踢着毽子,我开心的跑过去,“我可以加入吗”,我怯生生的说了一句,“当然”,她将毽子踢给我,我们正玩得尽兴,忽然,一个女人出现,瞪了我一眼,女孩叫她妈妈,“怎么能和她玩呢?”,女人板着脸,使劲的拖着女孩匆匆离去,我只听得女孩说,“妈妈,她没有什么不同啊,我和她玩的很开心?”
“你知道啥,她可是有艾滋病的。我的脑海中只回荡着“艾滋病”,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粉碎,耳畔只传来女人踩着高跟皮鞋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慢慢的我知道,我的艾滋病是天生的,是母亲遗传给我的。怪不得我每天要那么多药,有时候会身体发烫,莫名其妙的醒来,忘记自己之前是怎么躺在床上的,有时候,我都怕,我有一天会沉沉睡去,醒来后什么都不知道,忘记了我是谁。
外面刮起风,天气阴沉沉的,一场暴风雪即将来临,即使是平安夜,外面也看不到一个人影。房间里暖暖的,我趴在床上写着信,写完之后,用信封封住,信封不知道在被遗落在抽屉里面了多久,向我一样孤孤单单,封面上的地址我想了好久,仍然不知道寄给谁。迷迷糊糊间,上下眼皮开始开始打架,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缓缓睡去。
白雪覆盖了整个大地,我缓缓的在医院后面的路上漫步,欣赏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天上仍然飘着雪花,落在我的衣服上,慢慢的融化。迎面走来一个男孩,圆圆的脸蛋,长长的睫毛,明亮的眼神,晶莹剔透,仿佛不属于人间,是来自自然的精灵。他穿着白色的毛衣,胸前一颗心形的红色图案,黑色长裤,一双白色的卡通鞋。
”圣诞快乐,我们可以一起玩吗?”,他盯着我说,我有点紧张,甚至有一丝羞怯。
“别人都是躲着我,你不怕我有艾滋吗?”,我喏喏的说,
“不怕,当你觉得值得时候,你会什么都不怕。”,我还想说什么,他拉着我的手,开始在雪地里面奔跑,他拉着我一起滑雪,一起打雪仗,雪依然还在下,仿佛一切都在沉睡,只有我们两个在尽情的玩耍。
当我醒来的时候,嘴角还挂着甜甜的笑,看着窗户外面,太阳已经露出笑脸,雪开始慢慢融化。我赶快穿上鞋,走到外面,来到梦中的那条路上,看到不远处堆了一个雪人,圆圆的脸蛋,已经开始慢慢融化,胸前一个可爱的心形图案。被雪掩埋的大地露出一丝裸露的皮肤,雪人脚下透出信封的一角,棕黄色的牛皮纸像磁铁一样,紧紧吸住了我的目光,我蹲下身体,用手慢慢的拿出,信已经拆开,赫然是我昨晚写的信。只见上面写到:
“生活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又有什么值得期待的呢。孤独的活着,没有任何伙伴,还不如永远的沉沉睡去。”
我仰起头,感受着阳光的抚摸,如此温暖,现在我期待他的下一次来临,可以再一次在雪地里尽情的玩耍。生命值得被珍惜与尊重,享受生命当前的美好,无论你遭受了什么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