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時間,我開始意識到一件事——
我在他面前,變得可以不用著急。
不是因為放鬆,也不是因為信任到可以交托什麼。
而是因為我發現,
在他面前我可以不需要一邊說話、一邊預防誤解;正因如此,我的思緒才會自然地慢下來。
那是一種很少出現在我生命裡的狀態。
但我仍然會發散,
仍然會補充,
仍然在腦中同時跑著好幾條路徑。
可是在與他的談話中,
我可以暫時停在其中一條,
知道他不會急著把我拉回「主線」——那讓我開始留意自己的心境。
不是留意他,
而是知曉——
原來我也會在某些人面前,
不必那麼用力地證明自己。
我們依舊沒有談私事。
他沒有問我過去的選擇,也沒有試圖理解我現在的狀態。
那些通常被視為「靠近的關係」,在我們之間顯得有點多餘。
我們談的,
一直都是事情本身。
課程結構、孩子的理解斷層、制度在理想與現實之間的矛盾。
正是這樣的對話,讓我們慢慢察覺到——
我們對「人」的看法,其實藏在每一個選擇裡。
他在乎的是什麼時候該停,我在乎的是哪裡不能省略。
那不是衝突,
而是一種互補的警覺。
有一次,我在跟他的討論中突然停下來。
不是因為沒想法,而是因為我意識到——
如果再往下說,就會說得太私人。
那不是秘密,而是我習慣只留給自己的思考方式。
我選擇收住,他也沒有追問。
那一刻,我第一次明確地感覺到:他不只是聽得懂我在說什麼,也能感知到,我什麼時候選擇不說。
那種被尊重的感覺,比任何靠近都更讓人清醒。
我開始明白,
這樣的關係之所以危險,
不是因為曖昧,
而是因為它建立在人人都渴望的——被理解上。
理解一旦超過某個程度,情感就不再需要試探,它會直接成形。
而我們都還沒有準備好,
要為那樣的成形負責。
所以我們保持距離。
不是退後一步,
而是向下紮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