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萧红的《呼兰河传》
小团圆媳妇的婆婆刚伸手想抽帖,被抽贴的人拦住了:“每贴十吊钱,若抽到蓝的,不满意还可以再抽,还是每帖十吊钱”。
小团圆媳妇的婆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帖也不是白抽的,但十吊钱一张可不便宜。
一吊钱拣豆腐都可以拣二十块了,每月一块,就是二十个月,可以吃一年半好多两个月。
若不拣豆腐,养一口小肥猪,喂到一年,那就是千八百吊了。
若不买猪,买鸡也好,十吊钱的鸡,就是十来个,第二年就可以下蛋,一个蛋得多少钱?即使不卖蛋,用鸡蛋换青菜,一家三代人都吃不完。何况鸡生蛋,蛋孵鸡,若这样永远循环下去,岂不是发大财了?
现在这个抽帖的云游道人坐在那里,一帖就是十吊钱,这不是眼看着钱往外飞吗?
“一点声响也没有,一点影子也看不见!”小团圆媳妇的婆婆,差一点因内心的激愤而留下眼泪,这哪是抽帖,分明是抽钱!
这可是整整十吊钱啊!于是她赶紧把伸出去的手缩回来,跑到脸盆里去把手洗干净,又跪在灶王爷那里祷告一番,祷告完了才抽帖。
她抽了一个绿的,不大好,绿的就是鬼火,再抽一个,更坏了,就是那个最坏的,蓝色,不死都得见阎王。
小团圆媳妇的婆婆一见两帖都坏,本该抱头大哭,但她没有。自从小团圆媳妇病重,什么偏方,办法都用过了,所以说小团圆媳妇去见阎王也不怎么悲哀了。
于是小团圆媳妇的婆婆就问云游道人,可否想办法破一破。
云游道人让大家找来笔墨,撕开四张红纸,龙飞凤舞写下四个大字,谁都不认识的字。
然后掀开蒙在小团圆媳妇头上的破棉袄,准备一个手心贴一张,一个脚心贴一张。
云游道人一见脚心一大片白色的疤痕,知道是小团圆媳妇婆婆烙的,就想吓唬她们,“这疤不掉,阎王三天之内还能找到她”。
看这一家人一点都不怕,他又说:“阎王不但要捉小团圆媳妇,还要捉小团圆媳妇的婆婆 ,用烙铁烙脚心,这是虐待,死了要下油锅……”
他越说越大声,好像是专门打抱不平的好汉。
一说到这里,老胡家的一家三代了都害怕了,毛骨悚然。
小团圆媳妇的婆婆赶紧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请真人给我化散化散,让我媳妇死里逃生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