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629】“魏晋那点事”-12 ‖ 爵位糊墙术


今天想聊聊《野史·两晋秘史》中“后父杨骏独秉政”的那点事。

晋武帝司马炎弥留之际,病榻前只剩国丈杨骏一人。当皇帝浑浊的目光扫过空荡的宫殿时,这位国丈已悄然将诏书笔墨换作了私己的印信。汝南王司马亮奉诏入京辅政的墨迹未干,杨皇后一纸新诏已追至宫门——杨骏独揽太尉、都督诸军、录尚书事,权倾天下。

新帝登基,杨骏稳坐太极殿,身周环立虎贲百人。他知自己素无美望,却自有妙计:普天之下,莫非王爵。奏章递上,诏书颁下,朝廷百官忽如雨后蘑菇纷纷冒出新爵位,更得复租调一年。散骑侍郎何攀冷眼旁观:“帝正位东宫二十余年,今承大业而颁赏行爵,优于革命之初?”此等撒钱买平安,恰似给朽屋涂金粉,金粉愈厚,屋梁呻吟愈烈。

杨骏权柄在握,行事愈发乖张。冯翊太守孙楚直言:“明公以外戚居伊、霍之任,而不与宗室共参万机,祸至无日矣!”杨骏只当耳旁清风。他布下天罗地网:外甥段广掌机要,张劭统禁军。诏书必先经惠帝过目,再呈杨太后朱批,如被筛过的面粉,最后落到朝堂的只剩无味的麸皮。

朝堂之上并非全无清醒之人。傅咸曾向杨骏痛陈:“谅闇不行久矣。今上谦冲委政于公,而天下不以为善,惧明公未易当也。”杨济以俗谚“生子痴,了官事”劝傅咸莫作直臣。傅咸回信慨然:“卫公有言,酒色杀人,甚于作直。”——在污浊的世道里,保持清醒的代价竟比纵情声色更致命!杨济得信默然,朝堂的沉默亦如墨汁滴入深潭。

东郡王彰贤名在外,杨骏遣使征辟。王彰闻讯即如惊鸟远遁。友人怪问其故,王彰苦笑:“自古一姓二后,鲜有不败。况杨太傅既近小人,疏远君子,专权自恣乎?吾逾海以避之犹恐及祸。”他目光如冰,凿穿锦绣朝服下的溃烂:“天下之乱可立待也。”

昔日太子宫中,侍臣和峤早已窥破危局。他曾对武帝直言:“太子有淳古之风,而末世多伪,恐不了陛下家事。”贾后垂帘听政后,冷笑着借惠帝之口诘问和峤:“卿昔谓朕不了家事,今定如何?”和峤俯首:“臣昔事先帝,曾有是言。言之不效,国之福也,何必日更?”字字如针——预言失效并非幸事,而是预言中的灾祸已蔓延至无法丈量之境。

杨骏在权力的泥沼里愈陷愈深。他以爵位为泥浆,妄图涂抹帝国倾颓的裂痕;以兵权作砖石,竭力堆砌保护私利的危墙。殊不知,当制度的梁柱被蛀空,任何临时涂抹的泥浆终将连墙带人轰然坍塌。彼时高悬的爵位,不过是提前刻好的墓志铭文。

权力场中,最深的幽默往往生于最大的荒诞。杨骏的“爵位糊墙术”终成西晋大乱的前奏,“八王之乱”旋即用血与火证明:历史规律的判决书,从不接受任何贿赂与粉饰。那些清醒者如傅咸、王彰、和峤,他们的警告在时代的喧嚣中曾如微弱蚊鸣;而待喧嚣散尽,其声却如黄钟大吕——警示后世,对结构性溃烂的每一分纵容与粉饰,都是在为最终的崩塌添砖加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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