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在八十年代。

张甲和王申都是四十多岁，又是一个村组的，两个人做什么事都是臭味相投，能玩到一块去，可以说关系要好铁的很。

两个人住的相隔不远，光屁股一起长大。脾气性格基本差不多，在村里，两个人又是出了名的贼大胆。

两个人从不相信什么鬼啊怪的。

人死如灯灭，什么都没有，真的是说的那样，刀剁狗吃猪拉也不知道。

他两个就是这样认为的。

两家伙人胆子大，走黑路，半夜三更去坟地什么从不惧怕。村队里有什么看夜治安巡逻什么都会想到找他两个。

村里哪家有丧事，意外死的人，不能进家，需要有人看着尸体。

有家庭独子或儿子少的，夜里守灵看夜，因为害怕也会叫他两去。

他两个人，死人算是见多了，也是乐意去。有吃有喝的，还能赚点小钱多好的事啊。

两个人在村里也是热心肠，村里人下葬抬棺都少不了他两。

八十年代采石场兴起，开山炸石搞建设。

村里好多人都上山，去了采石场推渣石抡大锤卖力气赚钱。

八十年代，虽说正在改革开放，市县村镇里还没什么多少企业厂子，大多数人都是在本地建筑队做事或者去上山抡大锤，砸石头。

五柳村离山不远，就在山跟前。这就是靠山吃山。

八十年代中期，外出打工的人还是少。在当地县市，民营企业，厂矿少之太少。大部分人都还是在家门口做点出力小活，头脑灵活的算是做点小生意。

真的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对一些没上好学和没什么么多少文化的人，能在哪干点出力活，賺点养家就算不错了。

那个年代，建筑业和采石场兴起，也是最为活跃的行业。

张甲和王申就在采石场，抡大锤打石头推渣石。

李文松是采石放炮手，每天就是钻孔装药爆破炸石头。

李文松做事为人傲慢，总觉得自己了不得，经常满嘴吹虚自己，放炮经验比谁谁多丰富，哪个谁都不如他。

文立松做事如此就与其他人不入群了。

一个采石场两个放炮手，李文松和那人做不到一起去，有时就分开各人干各人的，这样好了两个人都清静了。

一天中午，李文松和他老婆吵了几句嘴，中午喝点酒，带气来到采石场。

天气有点热了，工人都还没上班，场地也没什么多少石头了。

今天该文力松放炮的，山塘窝里没有石料，工人来到做不了事，采石场老板要说道吵他的。

李文松自己拿了根钢钎，爬上塘窝半拉腰，用钢钎去撬放松石块。

他想的是既能清理放炮点，工人来了也有事做，老板不会埋怨他。

李文松正撬着清理石头时，没想到身后的乱石碎块，连同一些巨石，因震动出现松落塌滑。

随着浓尘泥沙乱石轰鸣滚滚，就这样，李文涛松葬身在自己爆破的乱石中了。

等听到声响赶来的众人，手忙脚乱清理一番后，算是找到了李文松。

李文松整个人早已是血肉模糊，面目全非，死翘了掉了。

李文松为人不好，兄弟姐妹邻居关系也是不好。

李文松死了，亲朋邻里没几人来看他的。

气人的是他老婆居然嫌害怕，不愿把李文松拉回家去。

李文松老婆不是什么善茬好货色，省油的灯，采石场老板不把他男人的事处理好，不给她到她想要的赔偿钱，她能把人拉回去埋了吗？她还指望死男人给她赚钱发家呢！

发生了这样的事，谁也也不愿啊。

采石场老板没办法，不管什么原因，还是要花钱早利索的。

厂子又不能停，发生伤亡事故，钱是多少必须得给的，还要被矿山安全管理罚款，那家人也会没完没了的闹要钱。

没办法，采石场老板只好到处筹借钱。

赔偿钱的事定不好，李文松的尸体也不拉走，就拿东西一盖，又怕被什给啃吃了，所以要有人看着。

这样的事自然找到张甲王申了。两个人有钱赚自然要接招了。

晚上两个人带了铺盖来看护李文松尸体。

为了不无聊两个人特地买了酒菜，一边喝酒一边吹牛打发时间。

两个说好，上半夜都不睡，下半夜一人一个小时看着轮流睡觉。

两个说话吃菜喝着酒，东扯西啦。

李文松的尸体停放在一棵土条子树下，树干有小碗口粗细，枝叶四擎，象一把大伞。

中午工人推车就放在树下，晚上锁在一起。

李文松尸体上盖了一块白布，白布下李文松面部盖着一张黄草纸。

当地风俗，人死了是不能见天的，要遮挡面目的。

张甲王申两个人一人一杯一口一口喝酒吃菜。

张甲说，死去的人要吃东西，问王申知道不。

王申说他都活了四十多年了，还真没听说死人，还能吃东西。

张甲说能，王申说不能，两个人酒也不喝了，开始争执起来。

张甲说，午夜十二点后，正是阴差押解各地而来的亡魂去幽冥地狱受审的时候。

王申说没这回事都是瞎说。

张甲说亡魂要走很远的路，临行前要吃东西，不然走不动路，还会被阴差打。

两个人争执说着，张甲说的头头是道。王申说都是瞎扯蛋，没那回事。

王申突然觉得肚子不舒服，起身去方便了。

张甲让他走远些，说喝酒吃饭闻到臭哄哄吃不下去。

王申方便回来，不见张甲，心想这家伙也闹肚子方便去了吧。

采石场白天到处一片嘈杂，机声隆隆乱糟糟的一片鼎沸。

现在整个山窝塘子乃至山下村里，都是一片死寂，连声狗叫虫鸣都没有。

王申拿起手电四下看看。李文松躺尸地方，除了脚头白布，被风吹的有点动，其他也没什么。

张甲还没来，王申突然想到什么，用塑料各取了点他们吃的菜来到李文松尸体前蹲下身来，掀起白布一角，撩上一角黄纸，露出嘴巴来。

王申见多了各种死人，也不觉什么害怕。

王申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猪头肉说，李文松，虽然你活着时不太招人待见，好歹也是一个村队的。在这世做错了事，到那世投胎一定要做个好人，不要什么事都小肚鸡肠。多干点活累不死，人要有度量胸怀，吃亏是福………

王申和李文松很坦诚的絮叨着，夹着的猪头肉送到李文松嘴边说：“吃吧，吃了好有劲赶路，早日投胎做好人去吧！……”

王申喝得有些醉意，也没注意什么。

让王申想不到，吃惊的是，李文松居然张嘴真把猪头肉吃了。

王申以为自己喝多，看花眼了，又夹起一个花生米送到立文松嘴上。

李文松又张嘴吃起来。

王申不甘心，再夹猪头肉，李文松又吃。

就这样王申喂一口，李文松吃一口。

王申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喊大叫张甲。

张甲也不回应。

王申吓得屁滚尿流跌跌撞撞跑下山去。

他是怎么也想不到，死人也会吃东西的。

王申是惊吓跑了，张甲从白纸下起来，直笑得前仰后合。

王申去方便时，张甲把李文松的尸体搬到一边，自己躺在白纸下，盖了黄草纸。

山塘窝里没灯光，王申也没在意看清。

张甲自己在李文松跟前睡了一夜。高兴劲还没过去。

他想自己把王申给整了，真带劲。看他以后还怎么说自己胆子大了呢。

张甲高兴还没回到家时，就听有人说，王申招邪惊吓过度，夜里上吊死了。

俗话说，真有鬼不可怕，却是人心最可怕，人吓人，吓死人，有些玩笑开不得。

文/香雪风轻扬

配图/香雪风轻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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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4月18日

香雪风轻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