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十七分，阳光把街道切得明暗分明时，第一个圆坑毫无征兆地炸开了。

不是塌陷，是像被无形的钻头猛地剜开。沥青路面像被撕开的锡纸，黑色碎块混着尘土腾起，露出底下两米深的圆洞，边缘齐整得像用圆规画过，深不见底的黑暗里泛着潮湿的腥气。

刺耳的刹车声几乎同时炸响。一辆白色轿车躲闪不及，右前轮猛地陷进坑沿，车身瞬间侧翻，玻璃碎片溅到旁边的公交站台。紧接着是连环碰撞，公交司机猛打方向盘冲上人行道，电瓶车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下，尖叫声混着金属摩擦声刺破空气。

林薇抱着刚买的菜，眼睁睁看着对面车道的货车撞进圆坑边缘，半个车头悬在坑上，货物倾泻而下。她下意识后退，后背撞到楼墙上，这时脚下传来一阵震颤。

不是地震那种摇晃，是某种沉闷的、从地底传来的剥离声。

她低头，看见自己脚边的水泥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裂，裂缝呈完美的圆形，正一点点扩大。她猛地跳起，扑到旁边的垃圾桶上，余光瞥见整栋居民楼的地基处，一个巨大的圆坑正在缓缓浮现，边缘整齐得令人毛骨悚然。

楼体开始倾斜，玻璃接二连三坠落。刚才还在围观车祸的人群突然爆发出更凄厉的尖叫，有人朝着街道对面跑，却被另一处新出现的圆坑绊倒。那些坑像凭空出现的黑洞，在柏油路上、人行道上、甚至墙面上不断浮现，直径都在三米左右，深不见底，边缘光滑得像被打磨过。

“往哪里跑？”有人哭喊着。

林薇死死扒着垃圾桶，看着自己刚才站的位置已经变成一个圆坑，黑洞洞的洞口似乎在呼吸。她抬头，看见居民楼的倾斜角度越来越大，三楼的空调外机摇摇欲坠，而楼底的圆坑还在扩大，像一张正在张开的嘴。

风里开始弥漫一股铁锈般的腥味，街道上的圆坑越来越多，汽车残骸和人体时不时坠入其中，没有任何回音。没人知道这些坑是怎么来的，也没人知道下一个会出现在哪里。

她看着对面的人绝望地在圆坑之间跳跃，像在跳一场注定坠落的舞。而她脚下的垃圾桶，已经开始随着地面的震颤，朝最近的一个圆坑缓缓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