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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已经快下午了。时千草草睡了个午觉就又开始烧瓷了。
晚上老宅祖母打来电话叫回去,说陆景泽回来了,一起吃饭。
陆景泽是姨祖父的孙子,仅仅只大时千两个月,和时千从小一起长大。两人从小就优秀听话,颜值也高,受到的称赞也不可计数,是邻里间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高考后也双双考入上海高校。只是不同的是,时千毕业后回到了延镇;而陆景泽留在了上海创业,现在也是有钱多金的成功人士。
想想两人也有大概两年没见了。
念到挺久没回老宅了,就收拾准备回老宅一趟。
刚进大门就听见了姨祖父和祖父的笑声。祖父和陆景泽正在下棋,旁边姨祖父正一脸自豪:“这景泽回来了啊就是能挫挫时启越的锐气啊!”
时启越正是时千祖父,平日里下得过他的棋手没几个。陆景泽,就是一个。
时启越也不在意打趣,感慨道:“也只有景泽回来才能让我尝尝这滋味儿了!”
陆景泽乖乖给两位老人倒茶,谦虚道:“还是姨祖父从小指点得好!”
时千放下包走过去,祖父假装生气道:“你这臭丫头,都多久没回来了?”
时千捏捏祖父肩膀陪笑:“这不是想祖父就来了吗?”
身边陆景泽拉开软椅,温柔地问:“从店里过来的?”时千回头笑着点点头,“什么时候回来的?”陆景泽递了杯水到她手里,“昨晚的飞机。”
一旁陆重度笑着叹气:“还是孙女好啊,想了几步就回家了;不像我这孙子一年也难得见一面,整天忙他工作。”
时千开心地笑着:“姨祖父,不是说好了我也是你孙女吗?”
陆重度哈哈大笑:“是是是!”
保姆出来喊准备开饭了,祖母开心地从酒窖里拿出了好酒。
陆景泽拉开凳子,时千熟捻地坐下,转身和祖母话家常。
饭桌上热闹祥和,两家人围满了圆桌,时千也喝了几杯酒。大家都高兴地仿佛过节般放松。
饭后祖父提出时千带陆景泽出去走走散散步消消食。陆景泽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牵着时千的手出了老宅。
身后的老人满意地笑着。
……
时千以为陆景泽只是逢场作戏,可出了老宅也没见手松开,这种感觉怪怪的,和早上江起檐拉她上公交车的感觉不一样。
虽然两人从小就格外熟悉,但两年突然这样刺啦啦地牵着手走,时千觉得不习惯也许是因为长大了?
时千轻轻挣开了手,故作轻松地扯开话题:“晚风就是舒服,一会儿回去时候去水果店带个大西瓜吧?”
陆景泽苦涩地笑笑,顺着她的话聊了下去。深谙这姑娘的脾性。也不拆穿。
随意地在江边走着,陆景泽一身不菲的西装和英俊的脸庞惹得路过的姑娘频频侧目。时千揶揄:“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受小姑娘喜欢我”
陆景泽西服扣子解开了,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浅笑着:“哪有陈楼受女生欢迎?我记得高中那时候追他的姑娘占学校一半。”
时千拂了拂头发,靠在江边的栏杆上,感慨:“时间过得真是快,小时候一起偷偷爬墙逃课还历历在目,转眼我们都这么大了。这么多年来你眨个眼睛我都知道你想干嘛了!”
“人总会长大的,只要身边人一直还在就很好了。”陆景泽转头温柔看着身边的姑娘。
是啊,我们从小到大一起度过了这么多年,你这么了解我,有没有感受到过我的感情,有没有尝试过回应我,哪怕一点?
在上海的两年过得总是机械又匆忙,无数个深夜里总是想起那个女孩干净明朗的笑容总是在问自己:当初留在上海的选择有没有后悔?那个笑容对外人不常有,只是对着最熟悉的人才放肆笑的样子。陆景泽以为那是专属他的宝藏。他清楚地知道他对时千的情感,只是他也知道时千骨子里是多么冷漠绝情的性格。他聪明,不舍得这样一份超越亲情的感情天平被拉扯得不平衡。
可是大四那年,一次无意间喝醉后室友打电话叫时千来接人,陆景泽承认自己破防了,说出心中埋藏了多年的话,换来的却是时千的越来越疏离。
陆景泽思考了会儿,慢慢开口:“阿千,我不准备回上海了。”
时千愣了愣,疑惑又惊讶地看着他:“为什么?你公司不要了?”
陆景泽侧头寻找她的眼睛:“因为我发现曾经选择的路错误了,我想找回曾经丢失的东西。”女孩漆黑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感,陆景泽移开眼神看向地面,又说“我的公司在哪儿都可以开。”
时千很聪明,读懂了男人眼里饱含的复杂情绪。低头翻包找烟,递给边上人一支。金属打火机蹭出火苗,拢住火焰偏头点燃一支,狠狠吸了一口,慢慢吐出白烟,舒坦极了。时千这才开口:
“景泽哥,你还记得那晚我说的话吗?我从来就不愿意过循规蹈矩的一生,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愿意喜欢你的原因。我很抗拒别人给我设定好的每一条路。似乎我就该规规矩矩不负众望地长大,就该满足所有人心意。可是从来没人问过我愿不愿意。我不想只是背负着别人强加给我的梦想而活。我不甘心。你明白吗?”
陆景泽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知道她从来都不是温顺乖巧的人,所以才一个人学会了抽烟喝酒,所以才认识了苏瑶那样张扬的人,所以才动不动就抛下全世界躲起来,让全世界担心。可陆景泽不甘心的是她就因为旁人的撺掇就全盘否定了他的好。这么多年不该就是一个这样的结果,他也不甘心。
两人就这样不说话,气氛剑跋扈张,最终还是一如既往陆景泽先败下阵来。叹了口气,转身拿下女孩手中的烟:“以后少抽点,回去吧。”
转身把手中的两支烟丢进垃圾桶,又淡淡说道:“不过我还是会追求你,你不该对我有偏见。这对我不公平。”
时千笑了回头:“随你。”
回到老宅烟味已经散得差不多了,陆老爷子已经先回去了,陆景泽跟两位老人礼貌再见就回去了。
陆景泽前脚刚走祖母就坐到时千旁边笑着问:“刚刚出去聊什么了?去那么久。”
时千也确实累了,手扶着脖子转圈“祖母你干嘛操这心啊?”
时千祖母一脸洞悉一切的神情,“我知道了还惦记上回那小伙子吧?大晚上留人在家吃饭,不过啊,祖母支持阿千的每一个选择!”
时千心头一暖,温柔地靠在祖母肩头撒着娇:“祖母真好!”
倒是祖父杵着拐杖在面前走过,哼着鼻子:好什么好?我看人景泽就挺好。”余光看到祖母凄厉的眼神立马收口上楼钻进书房。
时千跟着走进书房:“祖父!”
看着老人正练字不搭理她忙上去研墨,还不忘狗腿地夸一句:“祖父写字越来越好看了!”
老人笑哼着:“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进我这书房是有什么事儿要求我了?”
时千夸赞着:“祖父英明!前几天给文化站烧了一批瓷器,想让您过过眼!”
老人放下笔:“我孙女都说了我不得去看看?”
时千笑得像个孩子。
……
就这样不紧不凑地过了几天。时千的日子依旧过得很闲散又充实。最近店里生意不赶,时千饶有兴致地看完了几本书,期间还收到了苏瑶的明信片。
他们旅行的第一站是茶卡盐湖。寄来的照片里天蓝水粉,景象别样壮阔。
这天是个好天气,时千正躺在藤椅里看书,医院电话突然响起,祖父突发脑溢血在医院,正通知家属过去。
时千急匆匆赶到医院时,遇上了江起檐。
好巧不巧江起檐正是送祖父来医院的人。
原来祖父在江边钓鱼突发脑溢血,江起檐刚好和同事外出工作遇到,就急忙把他送来医院了。
祖母也接到电话来了医院,七老八十的人在手术室外内心忐忑。时千上前握住祖母的手。
时千祖母这才意识到其他人的存在,见到是江起檐后也很惊讶,一再感谢着江起檐,倒是时千在老人身旁眼眶红红的,祖母摸了摸孙女的头,心疼地安慰:“你祖父会没事儿的。”不知是说给谁听。
时千担忧地拢了拢祖母的肩。
……
漫长的等待后手术灯终于熄灭,医生舒了一口气:“病人已经脱离危险,家属去办理住院手续。”
观察了几个小时候老人转入了普通病房。医生进来叮嘱着注意事项,突发脑溢血不是小事,何况还是老人,不得好好养几个月。江起檐帮着时千忙上忙下跑着办理住院手续,缴费,打热水,一样不在话下毫无怨言。
忙碌了一天,江起檐才有机会好好坐下来和时千聊聊天。
两人坐在病房前的椅子上,聊着天。
“今天真是谢谢你,祖父那么大年纪要是不及时送来医院后果不堪设想。”时千还在后怕。
江起檐淡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过还没想到会是祖父。”又安慰身旁姑娘“祖父身体那么硬朗,不用太担心的。”
时千点点头。
祖母从病房里出来:“阿千你先回去吧,今晚我来照顾你祖父,你爸爸那边先不要告诉免得担心。”
时千不想走,还是江起檐帮忙劝到:“今晚祖母在这儿照顾祖父,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也好来替祖母。”
也只好这样了。江起檐拿起椅子上的外套:“走吧,我送你回去。”
时千祖母淡笑着:“麻烦你了孩子!”
江起檐颔首:“应该的,祖母您和祖父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