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
11.冬天,十一月,后赵王石勒打算亲自带兵营救洛阳(后赵将石生在洛阳戍守),僚佐程遐劝谏道:“刘曜发兵到千里之外作战,他坚持不了多久的,您没必要亲自出动啊。您是坐镇大后方的元帅,是全军上下的精神支柱,不能轻举妄动,而且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您千万不可将自己置身于如此巨大的风险之中。”
石勒本就是个身经百战的将领出身,他自然是听不得程遐这种没打过仗的人妄谈战场,而且现在洛阳遭受着汉赵军的严重威胁,石勒可谓是心急如焚,听到程遐这么说立刻手握佩剑呵斥要求程遐等人全部退下。
后赵主石勒下令赦免徐光(原为石勒的记事参军,因为石勒叫他来办事没有及时赶到,被贬职,后又因神色有埋怨之情而被下狱,妻儿全被处死)。
石勒问徐光:“刘曜就打了那么一场胜仗,便借着势头把洛阳给围了,我身边的那些蠢货都说刘曜的部队锋芒正盛,不能强行与他硬碰硬。
但我觉得根本不是这样,刘曜手握十万披甲将士,区区一个洛阳城打了一百天都没打下来,面对如此消耗和挫败,哪里还有什么锋芒可言?哪里还剩得下什么士气锐气?根本就是一群精疲力尽、垂头丧气的残兵罢了。
我养精蓄锐了这么久,带着这支勇猛无前的队伍,以精神饱满的昂扬姿态去打他刘曜那只士气低迷的残卒败将,焉有不克之理?
如果一拖再拖,真让刘曜把洛阳城给打了下来,那么接下来就是直逼我的冀州了。黄河以北的那些郡县本来就是像墙头草似的,谁强就投谁,当初还不是因为我的威名强行逼迫得这些郡县投降于我的吗?要是刘曜拿下了洛阳,他还不声威大振?沿途那些郡县畏惧刘曜的强大,必然纷纷望风而降,那我可就真的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程遐那帮人一直说不让我出兵救洛阳,你觉得呢?”
徐光说:“刘曜现在已经掌握了高候原,洛阳早就已经不再是他前往襄国(后赵国都)的阻碍,而他竟然不打襄国反而选择围金墉城,谁是他的头号大敌都搞不清楚,如此抓不住重点,他刘曜还能掀起什么大风大浪来?
大王您只要亲自率领着虎狼之师气势汹汹的给他杀过去,我敢保证刘曜的军队光是看到您扬起的尘土,都会直接吓得肝胆俱裂,逃命都来不及,那还顾得上与您交战呢!
想要统一北方成为霸主,这一仗是非常关键的,您一定不要有所疑虑。”
石勒满意地笑了,说:“先生说得好!”
随后,石勒立即下令全国上下进入战备状态,有谁敢阻挠、劝阻此次军事行动,一律问斩。
石勒做出如下军事部署:
石堪、石聪以及豫州刺史桃豹等人带着各自统领的军队前往荥阳郡会合;
中山公石虎在石门屯兵;
石勒亲自率领四万名步兵骑兵发往金墉城,从大堨渡口渡过黄河。
石勒对徐光说:“对于刘曜来说有上中下三策:
上策,率领大军把守成皋关,阻挡您从成皋到达洛阳;中策,占据洛水渡口,阻挡我军渡河;下策,如果他选择死守洛阳,基本就是坐以待毙、死路一条了。”
十一月乙亥日,后赵的各路军队在成皋集结完毕,共有六万名步兵,两万七千名骑兵。
石勒登高远望,看到成皋关以及洛水附近并没有汉赵军的守兵,高兴得快要蹦起来,激动地用手指了指上天,心中默念“老天保佑”,然后又用手重重的拍了拍额头,语气中的兴奋已经难以压制:“天哪!”
随后,石勒命全军将士脱下铠甲、口中含着树枝,一点儿声音都不准发出,悄悄的从成皋关的一处汉赵军尚未探知到的一条小路快速穿过,来到了鞏(音“巩”)县和訾(音“紫”)县(均属河南郡,位于成皋关西侧)之间屯扎。
汉赵主刘曜当时正忙着跟亲近宠臣们一起喝酒赌博、划拳玩耍,根本就顾不上动员士卒、颁发赏赐、激励斗志,只要有人劝刘曜收敛一些、多把心思放在作战防守上,刘曜变便会勃然大怒,说这是“危言耸听”、“制造恐怖气氛”,然后下令将劝谏的人立即处斩。
后来,探马来报说后赵王石勒已经渡过黄河,刘曜这才稍微清醒一点,商议增加荥阳军的兵力布防、紧闭黄马关(黄马阪位于成皋县,黄河流经黄马阪北部,此处称之为黄马关)。
汉赵军在洛水附近的巡逻兵与后赵军的前锋部队展开了一场小规模的交锋,汉赵巡逻兵抓获了后赵军中的羯人,将其扭送到了汉赵主刘曜面前。
刘曜问他:“你们大王也来了?带了多少人?”
被抓的这个羯人说:“大王亲自来了,根本数不清带了多少人,反正很多就对了。”
刘曜得知石勒亲临战场统兵作战,吓得酒全醒了,脸色从惊吓转变为惊恐,立刻下令撤去金墉城的包围圈,将大部队转移到洛水西部列阵防守,总共十多万人,南北向扎营摆阵,绵延十多里。
石勒看到刘曜这样在洛水西布兵,意味着刘曜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越过了成皋关向东逼近了洛阳,心中更是一阵大喜,对身边的说:“等着开庆功宴吧!”
说完,石勒率领着四万名步兵骑兵直接进入了洛阳城。
十一月己卯日,后赵·中山公石虎率领三万名布兵从洛阳城北向西进兵,与汉赵军的中路军队展开交战,后赵将石堪、石聪等人各自率领八千名精锐骑兵从洛阳城西向北进攻,与汉赵军的前锋部队交战,双方在西阳门(洛阳城的宣阳门,洛阳城西侧南向第一道门)打得难解难分,烟尘漫天、火光四起,刀兵相撞、人喊马嘶之声响彻上空。
后赵王石勒顶盔掼甲、手握长兵,亲自从阊阖门(洛阳城西侧北向第一道门)突出,与石堪、石聪一起给汉赵军的前锋部队来了个南北首尾夹击,汉赵军顿时阵脚大乱、损失惨重。
汉赵主刘曜看到这一幕急得不得了,当即穿上铠甲准备出战。
刘曜从小就爱喝酒,年纪越大喝得越多,自从步入中老年之后,刘曜更是沉迷酗酒,很少有不醉的时候,现如今即将出兵迎战后赵军,刘曜临行时又猛猛灌下去几斗酒,喝完后就拿着兵器翻身上马,准备与石勒展开一场浴血厮杀。
刘曜所乘骑的那批赤马,平常一直对他十分温顺听话,在战场上指哪奔哪,然而这一次刘曜上马后,赤马却怎么抽打都不肯向前迈出一步,反倒越打越低头、越打腿越软,眼见赤马无法上场作战,刘曜只好找来一匹小马临时凑数。
在即将驶出军营时,刘曜又大口大口喝下了好几斗的酒。
刘曜到达西阳门(洛阳城的宣阳门,洛阳城西侧南向第一道门),打算立刻挥师加入汉赵军与后赵军的混战,没想到后赵将石堪突然从北方带着骑兵突了上来,把汉赵军冲击了个七零八落,刘曜也就此与大军一起溃散逃走。
在汉赵主刘曜仓皇逃走的路上,小马突然脚底一滑摔进了石渠里,连带着刘曜也一并在冰面上摔了个大马趴。
后赵军在后紧追不舍,眼见刘曜摔在冰上爬不起来,后赵兵们如饿虎扑狼一般冲了上去,长矛戈戟在刘曜的面前交错如雨下,刘曜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慌乱躲避着如雨点般落下的兵器,身上伤痕累累、鲜血直流,光是一整个洞穿的伤口就有三处。
最后,刘曜力竭,被后赵军活捉。
刘曜被捉后,汉赵军人心大乱,后赵王石勒率众在汉赵军中大杀四方,汉赵军兵败如山倒,在石勒的猛攻之下摧枯拉朽般地全面溃散。
此战,后赵军斩杀了五万多名汉赵兵的头颅。
后赵王石勒下令:“我只抓刘曜,现在他已经成了我的帐下俘虏。我军将士,一律不得伤害刘曜的其余部下、同党,放他们一条生路!”
早在永嘉年间,刘曜和石勒当初在重门城(位于河内郡共县故城西北二十里处)结盟共同对付晋廷,此次汉赵主刘曜被活捉,他见到后赵王石勒后,说:“石王(指 石勒)啊,您还记得当初在重门城立下的盟誓吗?”
后赵王石勒让徐光对刘曜说:“今天你成了我的手下败将,这是天意,怎么还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有意思吗?”
十一月乙酉日,后赵王石勒下令全军返回襄国,安排征东将军石邃(石虎的儿子)带兵护送刘曜。
刘曜身上的伤口破溃得越来越厉害,于是石勒专门准备了一辆马车供刘曜休息,还为他配备了一位名叫李永的医师。
十一月己亥日,石勒到达襄国,将刘曜安顿在永丰小城中居住,为他提供了歌舞伎和美女妃妾,表面上体现的是石勒的关怀备至,实际上石勒是安排这些女子前去监控刘曜,永丰小城外也布满了石勒的兵力。
后赵王石勒让刘岳、刘震等刘曜的族子们穿着精致华丽的礼服拜访刘曜,刘曜看到他们安然无恙,不禁流下泪来:“我还以为你们早就死了,没想到石王(指 石勒)如此宽宏大量,让你们好好地活到了今日!
当初我活捉了石佗后,竟然选择将他杀害,看样子,我是真比不上石王啊!
如今我成了他的手下败将,这是我活该!”
随后,刘曜就拉着这些族子们在馆舍中一直饮宴到天黑,才依依不舍地看着他们离开。
后赵王石勒让刘曜给汉赵·太子刘熙写封信,要刘熙赶紧乖乖束手投降,结果刘曜根本没有按照石勒的意思写信,而只是在信中告诫刘熙和汉赵群臣:“保住江山社稷要紧,千万别管我的死活!”
石勒看到刘曜的这封信后,心中十分不爽,但是考虑到自己的形象问题,并没有当即杀死刘曜,后来过了一段时间,刘石相争的战乱已经平息了下来,至此石勒才随便找了个理由将刘曜处死。
12.本年,成·汉献王李骧去世,李骧的儿子·征东将军李寿带着李骧的灵柩返回成都(成国国都)。
成主李雄任命李玝为征北将军、梁州刺史,接替李寿在晋寿县屯兵。
四年(己丑,329年,成·玉衡十九年,(汉)赵·光初十二年)
1.春天,正月,晋·光禄大夫陆晔(苏峻离开建康前往石头城的时候,将陆晔留在建康,驱赶百姓进入皇宫后苑)和弟弟·尚书左仆射陆玩劝说匡术(苏峻的部将,被苏峻安排看守苑城),让匡术带着苑城(苏峻将百姓聚集在皇宫的后苑之中,命名为“苑城”)的民众投降于朝廷联盟军。
留在建康的晋廷官员全都把陆晔当成了支柱和靠山,纷纷前去投奔陆晔,共同推举陆晔为宫城都督。
晋·荆州都督陶侃安排毛宝镇守苑城的南城,安排邓岳镇守苑城的西城。
晋·右卫将军刘超、侍中钟雅与建康令管斾(音“沛”)等人密谋将晋主司马衍带出石头城去投奔朝廷联盟军,结果这一计划泄露了出去,被反贼苏逸(苏峻的儿子)知道了,于是苏逸就让平原人任让带兵进宫(苏峻在石头城中安排了一处仓库作为晋主司马衍的宫殿)收捕刘超和钟雅。
晋主司马衍看到刘超、钟雅即将被拖走,冲上前死命保住二人,嚎啕大哭说:“把侍中和右卫还给我!”
任让强行将司马衍与刘超、钟雅二人分开,然后二话不说将刘超和钟雅当场斩杀。
在任让年轻的时候,品行恶劣放肆,经常违法乱纪、做了不少恶事,当时晋·太常华恒是冀州(平原国属冀州)的大中正,看到任让如此嚣张,华恒直接给他予以降级处罚;后来任让成为了反贼苏峻的部将,借着苏峻造反的机会,任让趁机杀了很多与自己有仇的人,但是他对华恒却是愈发毕恭毕敬,完全不敢在他面前嚣张跋扈。
直到此次,晋·右卫将军刘超、侍中钟雅被任让(苏峻、苏逸的部将)杀害之后,反贼苏逸要求任让一并把华恒也给杀了,但是任让却一个劲儿的为华恒求情,最终保住了华恒的性命。
2.晋·冠军将军赵胤派遣部将甘苗前往历阳(祖约军溃后逃往历阳)讨伐叛贼祖约。
正月戊辰日,叛贼祖约带着几百名亲兵投奔后赵国。
叛贼祖约的部将牵腾率领剩余的部众投降于晋·冠军将军赵胤。
3.叛贼苏逸、苏硕、韩晃等人合力攻打台城(即 建康,由于建康城是尚书台所在地,因此被称为“台城”),将太极殿的东堂和藏书阁(也称 祕阁)一把火烧为灰烬。
晋·毛宝(温峤的平南参军,陶侃加任其为督护,温峤举荐他为庐江太守)登上建康城城楼,拈弓搭箭,转眼间几十名叛兵应声倒地、
叛贼韩晃冲着毛宝喊道:“您这么有能耐,怎么不出城与我决一死战!”
毛宝回应道:“你不是出了名的能打吗?怎么不进城与我一较高下呢!”
韩晃只好尴尬的笑了笑,退回了营中。
4.汉赵·太子刘熙得知汉赵主刘曜被后赵军活捉,吓得大惊失色、手足无措,与南阳王刘胤一起商量着离开长安向西撤退,暂时先保住秦州再说。
汉赵·尚书胡勋提出了反对意见,说:“虽然国君落入敌手,但是我国疆土尚未遭到蚕食,全国将士也都众志成城、忠贞不二,完全有能力抵御石勒的进攻。如果交战后实在是打不过,再说迁都的事也不晚啊!”
南阳王刘胤勃然大怒,认为胡勋这是在阻挠战略规划、扰乱人心,于是下令将胡勋处斩,随后便收拾东西、整顿军队,带着汉赵国的群臣百官离开国都长安逃往上邽。
眼见汉赵国都长安被舍弃,汉赵国分布在各处的藩镇、堡垒也都纷纷扔下所镇守的营寨城池作鸟兽散,至此,关中地区陷入了无人镇守的混乱局面。
汉赵将蒋英、辛恕带着所部几十万兵众占据了长安城,然后派使者向后赵国请求投降,后赵王石勒派遣部将石生带着洛阳的部众赶往长安,前去接受汉赵将蒋英、辛恕的归顺。
5.二月丙戌日,晋廷联军进攻石头城(目前被反贼苏逸据守)。
晋·建威长史滕含(滕修的孙子)率众与反贼苏逸交战,将苏逸打得丢盔弃甲;眼见苏逸战败,反贼苏硕便带着几百名骁勇矫健的士兵,渡过秦淮水,打算从侧面向晋联盟军发起进攻,被晋·江州刺史温峤眼疾手快发兵拦截。
叛贼韩晃看到苏逸和苏硕都战败了,吓得两腿发软,赶紧带着部众逃离石头城前去曲阿投奔张健(苏峻的部将),但是由于城门门槛太高,韩晃率领的军队推推搡搡堵在门口没法顺利行进,发生了严重的踩踏事件,士卒们接二连三的摔倒、践踏,哭嚎惊叫之声此起彼伏,上万人死在了此次混乱之中。
联盟军抓获了反贼苏逸,当场将苏逸斩杀。
晋·建威长史滕含的部将曹据抱着晋主司马衍跑到江州刺史温峤的船上,晋廷群臣百官见到司马衍后,都跪倒在地痛哭不已,向司马衍检讨陈述着自己的过错。
西阳王司马羕(咸和三年328年投奔苏峻)以及他的两个儿子司马播、司马充,以及司马羕的孙子司马崧和彭城王司马雄(咸和二年327年投奔苏峻)均被处死。
晋·荆州都督陶侃与任让(苏峻的部将)之间有很深的交情,陶侃想要保任让一命,拼命向晋主司马衍为任让求情,但是司马衍坚决不同意:“他杀了我的侍中(钟雅)和右卫(刘超),我绝不饶恕!”
说完,司马衍下令处死任让。
当时晋·司徒王导逃离石头城前去寻阳投奔温峤加入联盟军的时候,把当初讨伐王敦的符节留在了石头城,至此,联盟军将石头城中的叛贼击破,王导这才命人进入石头城把符节找出来,陶侃在一旁调侃道:“你这符节怕是不好跟苏武的比哦!”
王导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第二天(二月丁亥日),晋主司马衍下诏赦免天下全部囚犯。
张健(苏峻的部将)怀疑弘徽(苏峻的部将)等人与自己不是一条心,于是找机会把弘徽等人全部都杀了,然后打算带着水军从延陵县(太康二年281年时,晋武帝司马炎将曲阿县的延陵乡分出来设置为延陵县)逃往吴兴郡。
二月乙未日,晋·杨烈将军王允之与叛贼张健交战,张健瞬间溃不成军,王允之俘获了张健手下上万民众。
叛贼张健惨败之后,与韩晃、马雄(均为苏峻部将)等人向西逃往故鄣县(属 吴兴郡),晋·徐州刺史郗鉴派遣参军李闳在后追击,一直追到平陵山,与叛贼张健等人展开激烈交战,成功将张健、韩晃、马雄等叛贼全部斩杀。
当时,建康城中的皇宫早就已经被叛军破坏成了一摊废墟,于是晋主司马衍暂时以建平园作为宫殿。
晋·江州刺史温峤打算将国都从建康转移至豫章,而三吴地区(吴郡、吴兴郡、会稽郡)的豪强大族们都建议将国都迁徙至会稽,两种说法持续讨论了很久,一直都没有定论。
晋·司徒王导说:“孙仲谋(孙权)、刘玄德(刘备)当初都说过:‘建康是帝王之都。’就足以说明建康成为国都的必要性。
再说了,古时候的圣主从来不会因为国都繁盛还是萧瑟而动迁都的念头,就是为了开源节流、减少浪费、保存实力,就算建康已经破败不堪,修缮修缮还能继续用,何必兴师动众的迁都呢?
如果为了迁都一事搞得老百姓错过了耕地桑蚕的时机,那才真是一笔巨大的损失。
北方的那些胡人贼寇,一直对我大晋虎视眈眈,他们就想等着我国虚弱疲敝之际趁虚而入,如果在这时选择迁往三吴地区这等蛮荒之地,岂不是向北方的敌人示弱了吗?指望三吴地区那些豪强大族的帮助,根本就是做梦,他们哪里会真心扶植朝廷、拥戴天子?
我认为,最好的做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保持安稳平静,这些流言蜚语、惊慌混乱之类的动荡局面自然就平息了。”
于是迁都一事就这么被压了下来。
晋主司马衍任命褚翜为丹阳尹。
当时,在苏峻之乱的影响下,建康城残破凋敝、生灵涂炭,老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无论是城中还是郊外都是一片荒芜惨淡的景象,多亏了褚翜安抚百姓、招纳安顿流民,带领民众开垦农田、修缮房屋,逐步让人民群众回到了正常的生活轨道上,保住了建康及其周边的安全和稳定。
6.二月壬寅日,晋主司马衍下诏将湘州地区全部并入交州。
7.三月壬子日,晋主司马衍下诏为平定苏峻之乱的人论功行赏:
陶侃为侍中、太尉,加任交·广·宁州都督,封为“长沙郡公”;
郗鉴为侍中、司空,封为“南昌县公”;
温峤为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加任散骑常侍,封为“始安郡公”;
陆晔进爵为“江陵公”;
其余的平叛功臣全都按照功劳大小依次封为侯爵、伯爵、子爵、男爵;
卞壸以及他的两个儿子卞眕、卞盱,桓彝、刘超、钟雅、羊曼、陶瞻(陶侃之子)全都追加谥号。
路永、匡术、贾宁原本是反贼苏峻的同党,但是在苏峻造反后、失败前,这三人就已经背离苏峻,选择投靠了晋廷,晋·司徒王导提出想要给路永等人加官进爵,遭到了温峤的反对。
晋·骠骑将军温峤说:“路永这帮人都是苏峻的心腹将领,在叛乱这事上出谋划策、与朝廷对抗得最带劲的就是他们几个,虽然到了后期,他们几人幡然悔悟,选择知错就改、回头是岸,但是仍然不足以赎清之前对朝廷犯下的罪过。现在陛下能饶他们不死就已经是网开一面、大恩大德了,怎么能给他们高官厚禄、荣宠加身呢!”
于是王导才对此闭口不提。
由于陶侃之前镇守在江陵郡(荆州治所),他认为此地离中央太过偏远,请求将镇守地点转移到巴陵郡,得到了朝廷的批准。
朝臣们商议想要将骠骑将军温峤留在中央辅佐晋主司马衍执政,而温峤却认为司徒王导是先帝(晋元帝司马睿、晋明帝司马绍)的辅政重臣、托孤大臣,于是坚决退辞留在中央辅政一事,主动要求返回地方为国家镇守疆土。
在温峤离开建康前,考虑到京师破败不堪、钱粮严重短缺、资源极度不足,便留下了大量的粮草物资、钱财布帛,帮着修缮了不少房屋、官府之类的设施,准备了大量器具用品,然后才返回了武昌(温峤原为江州刺史,镇守地点在武昌)。
晋主司马衍离开石头城之后,再一次与中书令庾亮重逢,庾亮得以重新面见天子,激动地泪流满面,立刻双膝跪地哽咽着向司马衍不停地磕头认罪。
司马衍下诏让庾亮与诸位大臣们共同进殿入席。
第二天一大早,庾亮用泥巴涂抹在头发上以表示自己是戴罪之身,来到宫门前自首认罪,请求辞官除籍,然后带着家人没入深山老林、跑去天涯海角永远不再出来见人。
晋主司马衍派尚书、侍中给庾亮带去了自己亲手写的诏书:“这是国家必然会经历的劫难,不是舅舅一人的罪过。”
庾亮上书道:“我明知祖约、苏峻奸狡异常、心怀不轨,竟然还逼着他入朝觐见,就是微臣这一举动把他们给逼反的,一切罪责都是由微臣而起,我就算被五马分尸也不足以谢罪,哪里还有脸面对天下人、面对先帝的祖宗神灵!
就算陛下宽宏大量、不计前嫌,让我入朝与众臣共处一室,我又有什么面目站在这里丢人现眼呢?
如果陛下真的慈悲,保住我一条性命就可以了,但是万万不可再次让我跻身朝堂,您就让我在外面自生自灭吧,这样也好让天下人知道陛下的底线、知道朝廷还有正义存在!”
而司马衍仍旧没有批准庾亮辞官的奏请。
过了没多久,庾亮仍旧打算偷偷离开建康,带着家人从暨阳县向东逃去,打算就此隐姓埋名不问世事,司马衍得知此事后,立刻派人拦住庾亮的船只,坚决不让他离去。
庾亮没办法,只好上书请求镇守藩外成为中央的庇护,这才得到了司马衍的批准,下诏任命他为豫州的江西诸郡(淮南、庐江、弋阳、安丰、历阳)都督、扬州的宣城都督、豫州刺史、兼领宣城内史,镇守地点为芜湖。
在陶侃、温峤刚刚组成联盟讨伐反贼苏峻的时候,给各地藩镇下达了通告文书,要求派兵发往寻阳(当时温峤屯兵于寻阳,因此联盟大本营在寻阳)共同出兵讨贼,而湘州刺史·益阳侯卞敦手握重兵、粮草充足,却既不向联盟军支援粮草,而且还只是派督护带着几百名士卒跟在联盟大军之后蹭战功,这一举动惹得朝野上下对卞敦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指责不断。
苏峻之乱平息后,晋·侍中·太尉陶侃上奏弹劾卞敦,说他“讨贼态度消极,国家遭难却在一旁观望”,请求朝廷将卞敦关入囚车押赴廷尉。
晋·司徒王导认为现在大乱刚刚平息,一切都要以稳定人心、恢复创伤、重返太平为主,应当宽恕卞敦的错误行径,并且提出将他调任为安南将军、广州刺史。
后来,卞敦病重,没有办法顺利赴任,朝廷又征召他为光禄大夫、兼领少府。
不久之后,卞敦就在羞愧与忧郁之中病逝了,朝廷将他原本的湘州刺史重新追赠给他,还加赠散骑常侍一职,赐予谥号为“敬”,即“益阳敬侯”。
司马光点评:
【庾亮身为外戚,得以参预朝政、把控权柄,结果在他的错误决策下,逼反苏峻,引发了一场差点动摇根本的叛乱,导致国都沦陷、天子遭到挟持,而庾亮这个罪魁祸首竟然撇下天子以及诸位大臣,一个人溜了。
卞敦身为朝廷命官,负责镇守、管理一方国土,作为中央的藩蔽重臣,兵精将广、粮草充沛,却在国家倾危、社稷困顿之际选择在一旁看戏。
再也没有哪个做臣子的能犯下像庾亮和卞敦一样如此重大的罪孽!
然而在面对这两位罪恶滔天的大臣,晋室朝廷不能明确定下他们的罪名以示惩罚,这就算了,竟然还给他们高官厚禄、追谥荣宠,这不是荒唐吗!晋室朝廷的法律纲纪简直是稀巴烂!
要论破坏朝纲的始作俑者,除了王导还能有谁!】
8.晋主司马衍将高密王司马纮(彭城王司马雄(投降于苏峻)的弟弟,司马羕(投降于苏峻)的孙子)改封为“彭城王”。
9.夏天,四月乙未日,晋·骠骑将军·始安忠武公温峤去世,在豫章下葬。
群臣百官都认为温峤有大功于国,应当在晋元帝(司马睿)、晋明帝(司马绍)的陵寝北部为温峤修建一处高大的墓碑用以纪念他的功德。
晋·太尉陶侃上表表示:“温峤对国家忠心耿耿、矢志不渝,立下了独立于万世的赫赫功劳,他的赤胆忠心足以感化天地神灵。然而如果温峤死后有知,朝廷为他兴师动众搞这么大阵仗修建一座根本用不上的坟墓,他能安心吗?能高兴吗?
希望陛下大发慈悲,不要劳民伤财、大费周章,就让温峤安安稳稳的留在豫章吧!”
晋主司马衍下诏批准了陶侃的请求。
晋主司马衍下诏任命平南军司刘胤(温峤原为平南将军,刘胤是温峤的军司)为江州刺史。太尉陶侃、司空郗鉴都说刘胤没那个本事管理一整个州,但是司徒王导坚持这么做。
有人对王导的儿子王悦说:“如今刚刚经历了苏峻之乱,各项制度亟待重新恢复推行,一切事务百废待兴,而且从江陵郡直到建康之间足足三千多里,其中有数以万计的流民,都在江州流窜谋生,如果不是德才兼备的治州大才,是镇压不住这种局面的。
江州位于中央的南部,是国家南部地区的藩蔽,这块地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刘胤品性粗犷奢侈、不拘小节、举止放诞,面对如此混乱的局面、镇守如此重要的战略重镇,要么抵挡不住外来贼寇的进攻,要么他自己就会在如此巨大的权力和资源之中逐渐腐蚀、迷失自我,怕是又要成为朝廷一大块心病了!”
王悦却说:“这是温平南(指 温峤)临终前的意思。”
10.秋天,八月,汉赵·南阳王刘胤率领几万兵马从上邽(汉赵已将国都从长安转移到了上邽)奔赴长安,沿途陇东郡、武都郡、安定郡、新平郡、北地郡、扶风郡、始平郡的营寨堡垒中的戎人、夏人(即 中原人)都纷纷组织起武装队伍表示对刘胤的支持。
汉赵·南阳王刘胤在仲桥(郑国渠流经仲山,此处有一座桥,名为“仲桥”)屯兵。
后赵将石生排兵布阵,死守长安(汉赵迁都后,石勒安排石生镇守长安),后赵·中山公石虎率领两万名骑兵营救石生。
九月,后赵·中山公石虎在义渠县将汉赵军击溃,汉赵·南阳王刘胤逃回上邽。
石虎哪肯就此放过刘胤,立刻带兵在后穷追不舍,边打边追,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放眼望去,一千多里全是尸山血海。
在后赵·中山公石虎的猛攻之下,上邽陷落,汉赵·太子刘熙落入了石虎的手中,石虎当机立断,将汉赵·太子刘熙、南阳王刘胤以及刘氏宗族、公卿校尉及以下的三千多人全都处死。
汉赵传位三世,历经二十七年,至此亡国。
赵·中山公石虎把汉赵台省(指 国都,上邽)中的文武百官、关东(函谷关以东)地区的流民、秦州雍州地区的大户种族,共九千多人,全部转移到了襄国(赵国国都),随后石虎又将匈奴五部(也称 五郡屠各,屠各为匈奴种)的五千多人全部带到洛阳活埋。
石虎在黄河西部地区与集木且(羌种)羌族部落交战,成功将集木且部落击败,俘获了几万名集木且羌。
至此,秦地、陇地全都成为了赵国的势力范围。
氐王蒲洪、羌人酋长姚弋仲全都投降于赵·中山公石虎,石虎上表举荐蒲洪为六夷监军,举荐姚弋仲未六夷左都督。
石虎将氐人、羌人共十五万个部落全部转移到司州、冀州地区安置。
11.早年间,陇西地区的乞伏鲜卑首领乞伏述延率领部落在苑川(苑川水源于天水郡勇士县的子城南山,向东流经子城川,向北流经牧师苑,牧师苑分为东、西两个苑城,相隔七里,西城就是乞伏鲜卑的所在地)居住。
乞伏述延长年累月发兵侵扰劫掠周边的少数民族部落,人马越来越多,军事实力越来越强,土地越来越广。
后来汉赵国灭亡,乞伏述延担心遭到赵国的兼并,于是将乞伏鲜卑部落转移到了麦田(安定郡北部边界有麦田山,麦田山东北部有麦田城,麦田城北部有麦田泉)。
鲜卑首领乞伏述延去世后,由儿子乞伏傉大寒继位;鲜卑首领乞伏傉大寒去世后,由儿子乞伏司繁继任。
12.晋·江州刺史刘胤自从上任后,就越来越放飞自我了,不是忙着做生意敛财,就是忙着喝酒享乐,府库里堆积了数以百万计的钱财,天天数钱数到手抽筋、喝酒喝到两眼发昏,一点儿正经工作都不做,积压了成堆的案子没有处理。
冬天,十二月,晋廷下诏将后将军郭默征调入朝为为右军将军。
在平定苏峻之乱后,郭默以后将军的身份在寻阳(江州治所)镇守,这十分符合郭默的心意,他就喜欢镇守藩外,不愿意在皇宫中管理禁军护卫,于是跑去找江州刺史刘胤诉说衷肠,希望他能在朝廷面前帮自己说说话,而刘胤却说:“我人微言轻,怎么帮得上忙呢?”
因此,郭默只能乖乖应诏,在出发前找刘胤索要钱粮支援,但是刘胤却一毛不拔,没有答应郭默的请求。
接连在刘胤这里碰了两次钉子,这下可把郭默给气坏了,心中对刘胤的不满日益加深。
刘胤有一个长史,名叫张满,张满平日里一直看不上郭默,时常对他有不尊重的举动,有时候甚至直接裸露着身体与郭默相见,这在郭默眼中是极为不礼貌的行为,而郭默不如张满受刘胤重视,面对此等羞辱,郭默也只能选择打碎牙往肚子里咽,暗中对张满恨得咬牙切齿。
在腊日祭祀的这一天,江州刺史刘胤给右军将军郭默送去了猪肉和酒水,郭默为了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满,直接当着刘胤使者的面把礼物一股脑全都扔进了水里。
当时,正好有关部门上奏:“如今国库空虚、财政紧张,连群臣百官的俸禄都发不出来,一切粮食物资来源都要靠江州提供,然而刘胤作为江州刺史,却只顾着酗酒饮宴、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完全荒废了国家公务,应该罢免刘胤的江州刺史一职。”
朝廷将这封弹劾奏疏下发到江州,要求刘胤入京认罪,但是刘胤不仅拒绝动身,还写了一封信为自己辩解。
江州有一个外来户(也称为 侨人)名叫盖肫(音“谆”),为人奸邪淫逸,动不动就强抢民女,可谓是罪大恶极,由于盖肫在江州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张满(刘胤的长史)duo ci要求盖肫返回自己的老家,但是盖肫怎么说都不听。
在晋廷的谴责文书送到江州刺史刘胤的府上后,盖肫抓住了报复的机会,趁着右军将军郭默动身入朝之前,对他说:“刘江州(指 刘胤)不服从朝廷的诏命,我看他这是要造反,而且他从早到晚都跟张满混在一起,估计就是在谋划这件事呢!他最怕的就是郭侯(指 郭默)您了,我听说他打算先杀了你,再起兵作乱。”
郭默听信了盖肫的话,于是带着自己的部下,在第二天一大清早就冲到刘胤的府上发起进攻。
刘胤的部将立刻发兵抵御郭默,郭默义正言辞地对他们怒斥:“我有朝廷的诏命,讨伐逆贼刘胤,谁敢阻拦一律夷灭三族!”
所有人都被郭默的这番话给吓得一动也不敢动,郭默趁机直接冲入刘胤的卧室,将刘胤拖到床下一刀砍断了他的头颅。
杀了刘胤之后,右军将军郭默离开刘胤的府邸,直接把张满(刘胤的长史)以及其他僚佐全都逮捕了起来,宣称这些人跟着刘胤一起造反,然后二话不说将他们全部处斩。
郭默把刘胤的头快马加鞭送到京师(建康),然后以朝廷的名义伪造了一封诏书,扬言“刘胤及其同党造反,朝廷下令将其收捕诛杀”。
随后,郭默把刘胤的妻女、姬妾以及金银财宝都据为己有收入船中,再次以朝廷的名义说是要把这些人和物资全都送往京师,然而行进到半路的时候,郭默叫停了船队,在刘胤的旧宅所在地停了下来。
右军将军郭默行进到武昌(桓宣依附温峤之后,目前在武昌屯兵),招呼谯国内史桓宣加入自己的阵营,遭到了桓宣的拒绝。
13.本年,鲜卑贺兰部及其各部首领、大人共同拥立拓跋翳槐为代王。
拓跋纥那(原代王)见自己失了势,只好前去投奔鲜卑宇文部。
代王拓跋翳槐派遣弟弟拓跋什翼犍去赵国当人质,与赵王石勒讲和。
14.河南王慕容吐延(慕容吐谷浑之子,鲜卑大单于慕容廆的侄子,慕容吐谷浑已经与慕容廆分家)生性勇猛多疑,得罪了不少人,遭到了羌人酋长姜聪的刺杀。
遇刺后,慕容吐延并没有立刻拔出刺入身体中的剑,而是把部将纥扢埿(音“合哥尼”)叫来,嘱咐他辅佐自己的儿子慕容叶延继续掌国,退入白兰防守,交代完后事以后,吐延这才拔出短剑,顿时血流如注,当场身亡。
河南王慕容叶延性情仁孝友爱,沉迷学习,喜欢阅读经书典籍,他认为:“《礼记》中说过,公卿的后代应该以父亲、祖父的字作为自己的姓氏。”而慕容叶延的祖父是慕容吐谷浑,于是慕容叶延就将自己的部落号称为“吐谷浑氏”。
五年(庚寅,330年,成·玉衡二十年,赵·建平元年)
1.春天,正月,晋·江州刺史刘胤的脑袋送到了建康,司徒王导认为郭默性情凶险、勇健异常,不是个省油的灯,但是又担心朝廷举止过激会刺激得郭默像苏峻那样迅速造反,于是想着先稳住郭默的情绪,之后再慢慢做打算。
正月己亥日,晋廷下诏赦免天下全部囚犯,将刘胤的脑袋挂在朱雀桁上示众,任命郭默为江州刺史。
晋·太尉陶侃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一甩袖子奋然起身,说:“郭默说的那些话全都是放屁!”紧接着马上严整军队准备出兵讨伐郭默。
郭默探听到陶侃的反应之后,马上派出使者给陶侃送去了美女、艺伎以及大量的金银布帛,还像模像样的把当时杀害刘胤时布露的假诏书誊写了一份交给陶侃,希望他“打消误会”,不要动怒。
陶侃的参佐们也都纷纷劝道:“郭默这是得到了朝廷的诏命才这么做的,他怎么敢擅自诛杀朝廷命官呢!就算太尉您真的要讨伐他,也得等陛下回复再说啊!”
陶侃态度十分严肃,厉声说:“陛下年纪那么小,你们指望他能明白什么,就算这份诛杀刘胤的诏书确实是陛下所下,他也不一定真的知道自己到底写了些什么东西。
刘胤是温平南(温峤)临终前托付给朝廷任命的江州刺史,理应受到朝廷的礼遇,即使刘胤的能力无法胜任这一岗位,但是真就到了动死刑的地步吗?
郭默实在是太嚣张了,他的所作所为简直目无朝廷、肆意妄为,现在好不容易刚刚平定苏峻之乱,正是朝廷需要靠着宽厚仁和来安抚情绪、稳定人心的时候,郭默就抓住这个空子胡作非为、无法无天!我怎能任由他作恶!?”
于是陶侃便立刻写下一封表文为朝廷分析现状,然后给王导写了一封信:“郭默杀了江州刺史,朝廷就任命他为江州刺史,那么将来他要是杀了当朝宰相,他也能成为国家冢宰吗!”
看到陶侃的书信后,王导也略略有所开悟,马上让人把刘胤的头从朱雀桁上取下来收好,然后给陶侃回信:“郭默现在占据着上游地区(江州位于建康上游),而且他手上的战船数量又多、质量又高,一旦顺流而下,很快便能抵达京师(建康),所以我认为最好是不要逼他作乱为好。
正因如此,我才选择暂且包容他的恶行,就顺水推舟如他的愿,让他当这个江州刺史,稳住他的情绪再说,给朝廷足够的时间来为讨伐他做准备;同时我也想着说,等您准备好了,发兵与朝廷兵会合,然后一起出兵打他郭默一个措手不及,这样难道不好吗?
我这也算得上是隐忍不发、暗中蓄力,以求一举平定反贼了吧?”
陶侃直接被王导给气笑了,说:“你这蓄的啥力啊?依我看,全都蓄到贼人头上了吧?”
晋·豫州刺史庾亮上书请求讨伐郭默。
晋廷下诏加任庾亮为征讨都督,安排他率领两万名步兵骑兵前往巴陵(陶侃已经将镇守地点从江陵转移到了巴陵)与太尉陶侃会合。
晋·西阳太守邓岳、武昌太守刘诩都怀疑谯国内史桓宣是郭默的同党,而豫州西曹掾王随站出来替桓宣说话:“连祖约喊他谋反,他都没答应,又怎么可能跟郭默搞到一起去!”
而邓岳和刘诩还是不放心,便让王随亲自去见一见桓宣,看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王随见到桓宣后,对他说:“我绝对相信府君大人绝对忠于朝廷、不会跟郭默一块儿作乱,但是您还得让别人相信您啊!既然要证明您的忠心,那么我认为您应该派出一个您的儿子跟我走,有了人质我就不信他们还说三道四的。”
于是谯国内史桓宣二话不说,直接让儿子桓戎跟着豫州西曹掾王随一起来到了太尉陶侃的军中。
陶侃征用桓戎为太尉府的掾属,上表举荐谯国内史桓宣为武昌太守。
2.二月,赵国的大臣们一致劝说后赵王石勒登基称帝。
赵王石勒(字 世龙,原名 石㔨,籍贯 上党郡武乡县的羯人,祖父为耶奕千,父亲为周曷朱(一说 乞翼加))即大赵天王位,行使皇帝职权。
赵天王石勒册封妃子刘氏为王后,世子石弘为太子。
石勒做出如下人事任命:
儿子石宏为骠骑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大单于,封为“秦王”;
石斌为左卫将军,封为“太原王”;
石恢为辅国将军,封为“南阳王”;
中山公石虎为太尉、尚书令,进爵为“中山王”;
石虎的儿子石邃为冀州刺史,封为“齐王”;
石宣为左将军;
石挺为侍中,封为“梁王”;
封石生为“河东王”,封石堪为“彭城王”;
左长史郭敖为尚书左仆射;
右长史程遐为尚书右仆射、兼领吏部尚书;
左司马夔安、右司马郭殷、从事中郎李凤、前任郎中令裴宪,均被任命为尚书;
参军徐光为中书令、兼领秘书监;
其余的文武百官按照地位、功劳依次授予相应的官爵。
中山王石虎得知自己不是大单于,气得暴跳如雷:“主上自从定都襄国之后,完全都是靠着我在外给他出生入死的作战,我冒着枪林弹雨、矢石飞箭,这二十多年来,我有一刻闲过吗?
向南,刘岳成为我的帐下俘虏;向北,索头被我打得抱头鼠窜;向东,齐地、鲁地收复为主上的囊中之物;向西,秦州、雍州彻底纳入国家的版图——我整整为国家打下了十三个州!
帮助主上攻城略地、扩大疆土、成就大业的功劳最大的人,除了我还有谁?如今我难道不配当个大单于吗!主上怎么把大单于之位交给这么个黄口小儿来当!
一想到这我简直连气都喘不上来,哪还有心情吃饭睡觉!哼,等主上哪天闭了眼,我绝对让他一家都绝后!”
赵·尚书右仆射程遐对赵天王石勒说:“您刚刚建国,君臣之分已经定了下来,那么就应该让众人知道您的原则和底线,让他们明确知道绝对不能触犯的根本所在。
这就是当初汉高祖(刘邦)赦免季布(忠于项羽,为项羽力战对抗汉军)、诛杀丁公(在与汉军对战的过程中,放了刘邦一马,表现出了对项羽的不忠)的原因。
自从大王您举兵征战、争夺天下以来,只要是忠于您的人必定会获得奖赏和荣耀,背叛您的人也定然要付出代价、受到诛杀,这才是众人愿意跟着您卖命效力、博取富贵的根本原因。
而祖约是晋廷的叛臣,是背叛他原本的国家、战败后逃窜而来的败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您手下还能活到现在?您留着他有什么意义呢?”
这时,赵·安西将军姚弋仲也建议石勒应当杀了祖约以儆效尤。
于是赵天王石勒下令收捕祖约,将祖约连同他的亲人、同党一共一百多人全部处死,祖约的妻子姬妾以及儿子女儿全都被石勒分别赏赐给了各个胡人部落。
早年间,晋·豫州刺史祖逖手下有一个胡人奴仆,名叫王安,王安勇力过人,深得祖逖的欣赏和信任;后来祖逖在雍丘驻扎、与石勒展开较量的时候,祖逖与石勒之间仿佛定下了某种潜在的“君子协议”一般,双方礼尚往来、客客气气,为了维持住良好的表面关系,祖逖对王安说:“石勒与你本来也都是同种族的人,你回他那儿去也算是回家了,就算你不在我身边我也没关系。”
于是祖逖为王安准备了丰厚的物资,之后便送他上路了。
王安凭借着自己的骁勇善战,得到了石勒的赏识,在赵国担任左卫将军一职,直到这一次祖约(祖逖之子)被石勒处死,王安默默叹息道:“我怎能让祖士稚(祖逖 字 士稚)绝后呢?”
说完,王安在祖约行刑当天来到了刑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了祖逖的庶子祖道重。
当时祖道重刚满十岁,王安赶紧把祖道重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给他剃了个光头换上僧人的衣服,扮作僧童的样子,就这样带着他隐姓埋名的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赵国灭亡,祖道重才得以再次重新返回江南、回归晋廷。
3.郭默(有反朝廷之心,晋廷任命他为江州刺史)打算南进占领豫章郡,而晋·太尉陶侃这时已经带兵逼近了寻阳(江州治所),郭默立刻出兵与陶侃交战,但是完全不是陶侃的对手,只好重新退入寻阳守城中防守。
为了展现自己尚有余力、物资充足,郭默把城中的米粮全部聚集起来当做重重堡垒,而太尉陶侃直接下令搭建土山高台,逼近寻阳守城,从高处瞭望,郭默在城中的军事情况尽收陶侃眼底。
三月,晋·豫州刺史庾亮率领部队到达湓口(即 湓浦口,位于寻阳),这时各路大军已经全部集结,气势汹汹地朝郭默所在的寻阳步步紧逼。
夏天,五月乙卯日,郭默手下的部将宋侯趁其不备,把郭默父子几人全都死死绑了起来,让他们动弹不得,然后打开城门向晋军投降。
晋·太尉陶侃在军营门口将郭默处斩,命人将他的头颅送往建康,随后陶侃处死了四十名郭默的同党。
晋廷下诏任命陶侃为江州都督、兼领江州刺史;任命邓岳为交·广州都督、兼领广州刺史。
陶侃返回巴陵(陶侃的镇守地点),收拾好东西、整顿好部伍之后,将镇守地点转移到了武昌。
晋·豫州刺史庾亮返回芜湖(庾亮的镇守地点),推辞了朝廷的一切封赏。
4.赵将刘徵率领几千人马乘船入海,在东南地区展开了大规模的掳掠抄盗,沿海诸郡县遭到了严重的破坏,老百姓流离失所,钱粮物资被洗劫一空,晋·南沙都尉许儒惨遭杀害。
5.汉赵国亡国后,晋·大将军·凉州牧张骏立即出兵忙着抢占汉赵的地盘,把黄河以南之地逐个收服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分别在五个不同的屯兵点设置了护军(即 五屯护军,分别为 武街、石门、侯和、漒川、甘松),一直就这么扩张到了狄道县,以此作为与赵国的分界线。
六月,赵天王石勒派遣鸿胪孟毅前去凉州任命张骏为征西大将军、凉州牧,赐予九锡殊礼。
张骏看到赵国派来的使者就烦,得知他是来给自己拜官授爵的就更是感觉受到了侮辱,当即表示拒不接受,并且直接扣留了赵国使者孟毅(赵国的鸿胪)。
6.丁零羌首领翟斌,祖祖辈辈一直居住在康居国,后来经过不断的迁徙,来到了中原境内,直至本年,翟斌选择向赵国进贡物资,以示俯首称臣。
赵天王石勒封翟斌为“句町王”。
7.赵国大臣提出石勒应当确立正统的身份,而不是以“赵天王”的身份行使皇帝职权。
秋天,九月,赵天王石勒即皇帝位。
赵主石勒下诏赦免天下全部囚犯,将年号从“光初(之前一直用的是汉赵国的年号)”改为“建平”。
赵国上下的文武官员全都依次进行提拔晋升。
石勒册封赵王妃刘氏为皇后,立石弘为皇太子。
赵·太子石弘喜欢文学、热爱读书,对贤士儒生礼敬有加。
赵主石勒对中书令徐光说:“太子(石弘)文文弱弱的,哪像个将门虎子!”
徐光回答:“汉高祖(刘邦)在马背上四处征战打下来的天下,而孝文皇帝(刘恒)能够凭借礼法制度、教化学习让国家步入太平安宁的时期。
开创国家的初代君主,那都是天选之子、举世无双的圣人,以其非凡的魄力和才能奠定一国之基;而继任者只有以仁德宽和为原则治国,追求和平、注重教育、提倡礼仪教化,避免暴戾与杀戮,方能确保国家的长治久安。只有这样,国家才能从动荡走向稳定,从战乱走向和平——这是国家发展的必然规律呀!”
石勒听到徐光这么说,感到十分舒心,徐光接着说道:“太子(石弘)性情儒雅温和、仁孝友善,而中山王(石虎)残暴诡诈、凶狠寡恩,万一将来陛下您离开了人世,恐怕太子镇不住中山王,将来赵室的天下要落入他人之手啊!
我认为陛下应当赶紧着手弱化中山王(石虎)手中的实权,让太子(石弘)早点接触国政、积攒治国秉政的经验。”
赵主石勒对徐光的建议表示认可,但是目前仍旧需要借助石虎的力量开疆拓土,因此石勒并没有对石虎采取什么削权的动作。
8.赵·荆州监军郭敬攻打襄阳,晋·南中郎将周抚当时正在管理沔水以北的军队,屯兵地点就是襄阳。
赵主石勒下令让郭敬(赵·荆州监军)退入樊城驻扎,既不要树立军旗,也不要安排人巡逻站岗,将樊城打造成寂静无人、兵力薄弱的样子,并且叮嘱道:“如果周抚派人过来侦查,你就跟他们说:‘你们就好好抓紧时间防守吧,七、八天之后,我主派来的大部队就到了,等到时候你们再想办法应对,就算想逃也没机会了!’”
赵·荆州监军郭敬听从了石勒的安排,还特意安排人带着战马轮番在渡口附近饮水吃草、清洗沐浴,每天从早到晚渡口旁边都热热闹闹的,全是赵军的人马,搞得好像是每天都有新的部队来到渡口进入樊城集结一样,实际上就只是那么几波郭敬安排的人。
晋军侦察兵把探查到的这些情况、听到的话全都如实汇报给晋·南中郎将周抚,周抚还真以为赵军要不了多久就会兵临城下,一想到赵军的战斗力之强劲,周抚就吓得一阵心里发寒,于是周抚干脆扔下襄阳直接逃去了武昌投奔太尉陶侃(陶侃的镇守地点为武昌)。
周抚带着晋军逃离后,赵·荆州监军郭敬顺利进入襄阳城,把周边郡县中的流民百姓看到赵军的到来,都纷纷投降于赵国。
魏该(已故晋·雍州刺史)的弟弟魏遐也带着手下的部众离开石城(竟陵郡治所)投降于赵将郭敬。
赵·荆州监军郭敬把襄阳城的设施、房屋、城墙、哨所全部摧毁,紧接着把城中的百姓全都转移到了沔水以北,安排人马修缮樊城、严密布防,然后率领众人镇守樊城。
赵主石勒任命郭敬为荆州刺史。
由于周抚未战先逃、弃城不顾,于是晋廷下诏免去了周抚的南中郎将一职。
9.休屠王羌(名字为 羌,酒泉王石武(原为休屠王,投降石勒后被封为酒泉王)的部落王)背叛赵国。
赵·河东王石生出兵讨伐羌,羌无法抵挡石生的猛烈攻势,只好带着部众仓皇而逃,直奔凉州而去。
晋·大将军·凉州牧·西平公张骏看到赵军实力如此强劲,担心下一个石勒要收拾的人就是自己,于是赶紧老老实实把扣留在凉州的孟毅(赵·鸿胪,石勒派遣出使凉州)送还给赵国,然后派遣长史马诜带着大量的进贡珍宝出使赵国向石勒称臣。
10.晋主司马衍下诏修建新的宫殿。
11.九月甲辰日,晋主司马衍下诏将乐成王司马钦改封为“河间王”,封彭城王司马纮的儿子司马俊为“高密王”。
12.冬天,十月,成·大将军李寿率领征南将军费黑等人进攻巴东郡的建平县,成功将其攻克。
晋·巴东太守杨谦和巴东监军毌丘奥(毌丘俭的孙子)退入宜都郡防守。
六年(辛卯,331年,成·玉衡二十一年,赵·建平二年)
1.春天,正月,赵将刘徵进攻娄县(属 吴郡),在武进县(属 毗陵郡)展开了大规模的劫掠破坏,晋·司空郗鉴出兵迎战,将赵将刘徵击退。
2.三月初一(壬戌),发生了日食。
3.夏天,赵主石勒到达邺城,开展实地考察,计划修建一座新的宫殿。
赵·廷尉上党人续咸表示坚决反对,多次在朝堂上公然劝阻石勒动工,把石勒说得火冒三丈,当即下令让人把续咸拖下去斩首。
赵·中书令徐光说:“就算陛下不听续咸的劝告,也应该包容他,怎么能因为一两句直言进谏就要处死国家的列卿呢!”
石勒略觉无奈,感叹道:“我是天子,难道还不能想干嘛就干嘛吗?即使是一个普通老百姓,手上有钱了还想要买房买地呢,更何况我手上拥有的可是整个天下的资源啊!这座宫殿我是非建不可,但是现在我决定叫停工程,不为别的,就为表彰敢于极言直谏的忠臣,让他们有话就说、不要有所顾忌!”
随后,石勒下令赏赐给续咸五百匹丝绢、一百斛稻米。
赵主石勒下诏要求公卿及以下官员每人每年都要推举贤德、优良、忠直、正义的人才,被推举上来的人也可以再举荐新人,以此来广招人才、招贤纳士、拓宽建言献策之路。
石勒在襄国城西修建辟雍(学堂)、明堂(祭祀典礼、朝见群臣诸侯之处)、灵台(观望云气、预测占卜之地)。
4.秋天,七月,成·大将军李寿进攻阴平郡、武都郡,氐王杨难敌投降于成军。
5.九月,赵主石勒再次组织人手修建邺宫,将洛阳定为南部国都,在洛阳设置行台(驻外中央行政办事机构)。
6.冬天,晋主司马衍在太庙举行蒸祭(冬季祭祀宗庙称为“蒸祭”)典礼,祭祀结束后,司马衍要求将祭祀用的福肉赏赐给司徒王导;王导称病推辞,表示承受不起如此殊荣。
早在司马衍刚登基的时候,年纪还很小,只要见到司徒王导就一定会向他下拜行礼,以示对三朝老臣、开国元勋的尊敬。
司马衍但凡给王导写诏书,都会以“惶恐言”开头,中书令代替司马衍拟诏时,都会以“敬问”开头,尊敬与敬畏之情溢于言表。
有关部门提出:“在元旦的朝会(也称 元会)上,陛下应当向王导行礼吗?”
博士郭熙、杜援认为:“礼法规范中从来没有哪条规定说天子要向臣子行礼的,往后陛下不应当再向王导行敬重之礼了。”
侍中冯怀认为:“天子在辟雍举行养老礼时,不就是会向三老行礼以示敬意吗?更何况王司徒(王导)是陛下的老师,理应接受陛下的尊敬,行礼还是有必要的。”
侍中荀奕(荀组的儿子)认为:“元旦朝会,是会聚三朝(一年之首、一月之首、一日之首)于一身的重要大典,在这种重要的场合,一定要划清君臣之间的界限,分清君臣之间的等级尊卑,因此元会上,陛下不应向王导行礼。
至于其他时候的朝会,只要陛下愿意这么做的话,那么行礼是完全没问题的。”
晋主司马衍下诏对荀奕的话表示认可。
7.鲜卑大单于慕容廆派使者给晋·太尉陶侃送去文书,请求陶侃出兵北伐,帮助晋室重返中原。
慕容廆的从属官宋该等人共同商议,认为:“您为国家镇守着辽东地区,立下了不少战功,肩上的担子无比艰巨,但是朝廷却没有给您多么高的官职和地位,那么如何才能凸显出您的功绩和成就呢?如果您的声威和地位不够,还如何让夷人、中原人服从您的管理呢?我认为您应当上表请求朝廷为您加官进爵。”
慕容廆的参军韩恒反驳道:“真正想要建功立业的人,他只会在乎能不能获得众人的信任,能不能在百姓心中立下忠义可靠的形象,怎么会在乎官爵高不高贵、地位显不显赫?
当初齐桓公、晋文公率领诸侯尊崇王室,立下了足以称霸天下的功劳,在这之前,他们也从来没有找周天子讨要尊荣来镇压诸侯啊。
脚踏实地的埋头苦干,训练士卒、锻造武器不要松懈,讨伐逆贼、铲除奸凶,等身经百战、立下功名了之后,九锡殊礼自然而然就到手了——这不比主动开口找天子索要,来得更加有面子、有价值吗?”
慕容廆对韩恒的这番话表示非常不爽,找了个由头把韩恒给调离幕府,让他担任新昌县县令去了。
随后,慕容廆的东夷校尉封抽等人给晋·太尉陶侃上书,请求朝廷封慕容廆为“燕王”、行使大将军职权。
晋·太尉陶侃回复:“从古至今,无论是进爵还是升官,都是要以战功作为基础的。
现在车骑将军(指 慕容廆,晋廷之前加任慕容廆为车骑将军)还没有为朝廷成功剿灭贼人石勒,但是我念在将军您的一片赤忱、忠诚的份儿上,可以破例为您向朝廷转达您的诉求。
不过最终到底是同意还是驳回,回复得是快是慢,那一切都由天子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