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芒种。
芒种预示着仲夏来临。芒种至,梅子青青小麦黄。“芒种芒种,连收带种”,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用镰刀割麦子的情景。
我的老家处于两县的交界处,地多人少。每个人大概有一亩半到两亩。我们家就有六七亩。那时候生产工具比较落后,我们那地方就更落后。收种基本都是靠人力。所以尽管我年龄不大,也还是和母亲一起,老妇女似的在田里干活。
到了麦收季节,每天三四点钟(可能更早,因为起床时天还很黑)就被母亲叫起来,摸黑穿好衣服,拿上镰刀,拉着排子车,就往地里跑。想趁凉快多干会儿,中午天热了赶回家歇晌。
由于太早,麦子上满是露水,再加上我年小力薄,很多时候镰刀都顺着麦秆直接滑倒手上,手指头立马就会出血。但是我从不声张,我怕母亲不让我干了,那样的话她就得多干。于是每次手破了我都用嘴巴把血嘬出来,然后不声不响继续割。
割到天蒙蒙亮,就能看到我们的成绩了。一堆一堆的连成一大片。等天再亮一点儿,能看清楚的时候,我和母亲就开始捆扎。用稻草搓成的绳,经过露水的滋润,捆扎起来更省劲儿,捆得也更紧实。
捆成一捆一捆的,接下来就往排子车上抱,装车。这是个技术活,都是我抱给母亲,母亲再一捆捆给它们安排好位置,怎样排最结实,不易滑落,母亲心里都特别有数。
然后我们就一车一车往场院里拉。拉完全部堆积成一个大垛子,等排到号就可以打了。那时候都是好几家合伙打麦。我们各家的小孩子负责从垛上往跟前抱。有时候困得闭着眼东倒西歪也不能停手。记得有一次大人让我们休息的时候,我随便找了个空地倒头就睡着了。完全忘记了母亲嘱咐的让看着弟弟的事儿了,以至于他自己在黑天里掉到了场院中的水塘里。弟弟那时才三四岁。
脱完就把麦粒拉到自家大门口摊开,接下来看着晒麦粒就是我的幸福时刻了,因为不用再跟着大人下地了。我可以写着作业吃着西红柿,隔一段时间就用脚丫子拖着地往前拱着给麦粒翻翻个儿。太阳快落的时候就堆起来用大塑料纸盖上。第二天再摊开继续晒。全部晒干就该扬麦子了。趁有风的下午,有时候是母亲扬,有时候是爷爷扬,不管谁扬场,往簸箕里一掀一掀送麦粒的都是我。也不知道当时不到十岁的一个小女孩子,哪来那么大精力和体力。扬完挑出最好最饱满的麦粒要交公粮。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打出来的粮食,白白地给了人家,眼里噙满泪珠,心里难受极了。
后来农业渐渐半自动化的时候,我们就不再种地了。现在甚至人不用下地,一个电话人家就把麦子收好甚至买走了。种地早就不用再交公粮,国家还给补助。真的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人类就是这样一年年地在一种一收之间延续下去。